此外,程在陳增的授意下,大肆勒索民財,他指揮兵丁以“富民盜礦”的罪名,三日內竟捕捉了五百人,搞得益都境內人人自危,百姓惶恐不安。知縣吳宗堯怒不可遏,上疏彈劾陳增貪橫虐民,要求撤回礦監稅使,陳增知道後大怒,指使程守訓代為上疏,誣告吳宗堯阻撓礦務,且貪贓過萬,贓銀現寄藏在徽商吳家。皇上閱後批道:“吳宗堯狂逞要名” ,下令逮捕吳,命將他押解進京,關入了錦衣衛詔獄。
程守訓揚揚得意,手握聖旨親自到徽商吳家追贓,並肆意株連其它徽商,誣說他們也藏匿了欽犯的贓私,徽商們為了躲禍,只好出錢重賄程守訓,程於是大發橫財。
程守訓還狐假虎威,自署官銜為“欽差總理山東直隸礦稅事務,兼查工餉”
,出行時吹樂響炮,行人須避路。一次他在途中,遇見了南直隸巡按御史劉曰梧,劉瞅見他旗幟弓戟開道,聲勢賽過省裡的督撫,便上前呵斥制止,程守訓掀開轎簾,大刺刺地說:“下官奉旨出行,鹵簿(儀仗隊)不算過分!”劉御史被噎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程守訓橫行山東,打著奉密旨尋找金寶的旗號,四處募人告密。他巡行四方時,旌蓋車馬填塞街道,前有四個披甲騎士,手舉兩面銀牌,一面上書寫:“凡告官商巨室違法致富者隨此牌進” ,另一面上書寫:“凡告官民人等懷藏珍寶者隨此牌進” 。每日放告時,程預先收買下的無賴光棍便出面檢舉,凡家中稍稍殷實的,都難逃羅網,今日抓你,說你家藏有違禁寶物;明日捆他,說他地下有不義之財。對剛捉到的人,程守訓並不急著過堂審案,而是用鐵鏈子鎖緊脖子,再分別在犯人手上腳上套上刑具,之後由差人牽著遊街示眾,令觀者膽顫心驚,然後再將犯人帶到船上審訊。船上私設水牢,犯人日夜浸泡水中,並被斷絕飲食,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過些日子後,再把犯人押解上岸,專門出入鬧市中,這時程守訓故意讓差人當眾狠打犯人,幾於斃命 。經過數般折騰,犯人的家屬為了救人一命,只得變賣家產,傾其所有跪獻給程守訓,少則數百多則過萬,程取其中一半,奉送陳增,其它歸為己有。陳坐鎮省城,瞅著這獻上的白花花銀子,連聲誇讚侄婿“能幹”“點子多” 。有了這滾滾而來的銀子,陳增入山東二年,就向皇上進奉了二萬兩白銀三千兩金子,多次受到聖諭的表揚。
對陳增程守訓的種種搜刮罪行,山東省府縣各級官員一開始就進行了抵制,福山縣令韋國賢,反對陳增在本縣濫採濫挖,卻被陳扣上“阻撓礦務”的罪名,很快皇上下了旨,將韋國賢逮捕進京。山東巡府尹應元氣憤填胸,上疏彈劾陳增二十大罪,陳增知道後,上疏反誣尹應元“遮蔽屬官” ,皇上偏聽偏信,竟給予了尹應元罰俸處分。
皇上為獎勵陳增,又讓他兼徵東昌的賦稅,於是陳增程守訓叔侄,又將他們的勢力擴充套件到長江以南,直至浙江。他們指揮手下的爪牙,任意誣陷這裡的富商巨室,說他們私藏違禁物品,籍沒他們的財產,以揚州、儀真為例,先後被程守訓“抄產毒刑”的,就不下數百家。
就在陳程“叔侄”對江南大張旗鼓地掠奪時,風姿秀美面如朗月的李三才,被朝廷任命為漕運總督,並巡撫鳳陽,揚州、淮安三地。
“水運曰漕” 。漕運承擔著一千五百公里南糧北調的水上運輸重任。每年要有四百萬石糧食,經京杭大運河運往京城,運糧船多達萬艘,押送士兵多達十二萬。因此歷朝皇帝都十分重視漕運,漕運總督一職,在唐朝由宰相兼任,宋朝設三司使管理漕運,地位僅次於宰相,在明朝,漕運總督的官階是從一品。
李三才受命後,從家鄉張家灣乘坐官船,順京杭大運河南下。一路上他只見沿河稅卡林立,黃旗迎風飄舞,稅差們橫眉怒目,恫嚇聲斥罵聲不絕於耳,而百姓不敢怒也不敢言。
船經過山東臨清,李三才曉得這裡是全國七大稅關之一,近年來關稅一路飆升,不久前這裡剛發生一次大規模民變。起因是稅監馬堂,對揹負米豆做小本生意的商販,強行抽稅,從而激起了民憤。有腳伕小民三四千人,包圍了馬堂的稅衙,要求與稅使交涉,馬堂命兵丁向外射箭,射傷多人,民眾忍無可忍,放火燒了稅衙,事後為首的商販王朝佐被處死。“苛稅猛入虎啊 !”李三才感慨地自語了一句。
船繼續南行,一個水手突然指著前方碼頭上停泊的一隻氣派的大船,對李三才介紹說:“督撫大人,那船就是活閻王程守訓的,船尾還有水牢。”
李三才一面命官船放慢速度,一面走到船頭仔細觀看,只見那大船上插有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