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笑了,撣去了袖子上的浮塵,輕鬆地轉身,“好,相信你,埃及來的無敵勇士。”
她的神情,似乎有一點點不自然表現出來,令我感到稍稍困惑。
第六感太敏銳的人,有時候會被自己的感覺所迷惑,反而大量分心。其實顧傾城向我說過的那些話,關於“鸞鳳歸來兮”古琴、關於她的一雙植物人父母——我都完全相信。這一點,在其他女孩子身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她的每一句話、聲音、笑容都能讓我心境平和,甘之如飴,在一日三變的危險環境裡,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最有效的鎮靜劑。
衛叔摘下對講機,準備呼叫營地裡的人過來。
唐小鼓的身子突然一動,我提氣大叫:“退後,小心——”
他們兩個對於一個確信無疑的死人毫無戒心,只有我明白,蜀中唐門的人就算是死也會死得與其他人完全不同。
顧傾城縮在我的身後,臉貼在我肩膀上,精神重新緊張起來:“怎麼了?”
唐小鼓身子下面,緩緩露出一條粉紅色的蟲子,像是一條雨後的蚯蚓一般,極其柔軟靈活。
衛叔“啊”的一聲驚呼,伸手掏槍,但手只觸到槍柄便停了下來,泥塑木雕一樣。
“衛叔,你去找些枯枝柴火來,順便抽半升汽油,也許我們該為這條小蟲舉行個火葬儀式。”我冷靜地吩咐著。
衛叔愣了愣,抽出手槍遞給我:“風先生,拿去防身。”
我搖頭拒絕了他:“不必,‘紅白黑三寸蟲’發起狠來,槍彈是沒法讓它的蠱毒徹底消弭的。”
那蟲子向前蠕動著,露出身子的第二節,竟然是雪白色的,如同剝去殼子的蝦仁。它的第三節一定是漆黑如墨的,並且每一節都是精確到極點的一寸長度,所以才會被江湖中人稱為“三寸蟲”。
那是川蜀“蟲蠱”裡的一種高明手段,豢養蟲蠱的人,把它下到別人身上,對方就永遠不能再長高長大,並且成為養蠱師的藥人,任何時候都老老實實供自己差遣。
從痴痴呆呆的唐小鼓頭髮裡找到藥包後,我被她的第一層假象所迷惑,以為她是絕對的受害者,而沒有向更深的層次考慮,更沒把她列為大敵,終於導致了今天飛鷹他們三個的受制。
衛叔追悔莫及地長嘆:“看到唐小鼓那麼精明的小孩子,我早該想到這種蟲子的!”
他謹慎地緩緩退後,去尋找柴火。
幾乎所有的蠱蟲都怕火,但普通柴草產生的火焰,對某些高明的蟲類影響很小,它們的身體表面覆蓋著可以隨時密閉的堅硬鱗甲,可以抵抗十五分鐘以上的燒灼。如果能在蟲子身上潑灑汽油,提高燃燒溫度,應該能徹底銷燬它。
蟲子從唐小鼓身體下面完全露出來之後,紅白黑三色的身子在青色地面上分外鮮明。按照雲、貴、川大大小小几百個養蠱師部落裡的遺傳古訓,越是顏色尖銳鮮豔的蠱蟲,其毒性、兇性、靈性便越是出奇,除了蠱蟲的主人,外人絕對難以制伏。
養蠱師是江湖上最神秘、最狠辣的職業之一,就連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都不敢輕易惹怒來自雲貴一帶的高手。
“風,唐小鼓對李康他們下了蠱毒,咱們是不是該留著三寸蟲的命,也許對救治他們有所幫助?”顧傾城在我耳邊低語,香氣陣陣傳來,髮絲更是不住地在我脖子裡拂動著。
我又何嘗沒有如此想過?只是三寸蟲的威力,早在清朝末年大俠龍捲風的那本《蠱毒天下》上就有過不下幾百條記載,蟲子一旦離開死去的承載體,性情就會變得無法預料,就連養蠱師也很少期待再次將它收回來重新利用。
龍捲風曾經鄭重地硃筆標註過:苗疆有十大蠱蟲無法回收,妄動貪念者,必定被蟲所害,切記切記。
三寸蟲排在“無法回收”之列的第三位,性情之狂暴僅次於“迷魂妖龍”和“春點頭”。我跟顧傾城都不是養蠱師,在三寸蟲面前,只圖自保就好了,絕不應該動別的念頭。
我用搖頭代替了對顧傾城的回答,但她接著說了下去:“有些蠱蟲,對琴聲有天生的喜好,就像印度的耍蛇人用笛子來驅使眼鏡蛇跳舞一樣,也許我可以試一試?”
她已經躍躍欲試,但被我張開雙臂攔住:“顧小姐,我跟令兄是好朋友,如果你在我身邊出了事,他一定不會放過我,所以,還是小心行事的好。”
第四部 星芒大陣 第七章 紅白黑三寸蟲
顧傾城輕笑起來:“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謹小慎微了?”
我凝神盯著三寸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