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哭得可憐,絮絮叨叨攀扯出十幾年前的舊事,字裡行間無一不是對杭天曜的看重,甚至還抬出了老王爺來。這些話她自不用當著王爺的面說,太傷王爺臉面,但難道還沒有人傳過去嘛。
風荷聽得仔細,如果太妃此話當真,那麼當年老王爺一定是有意讓杭天曜作世子的,可惜老王爺去得早,沒有及時定下此事,才會引出那麼多的麻煩。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那時候杭天曜的世子身份就定下,那麼被剋死倒怕不是他先頭兩個未婚妻,而是他自己了。
風荷靠在太妃懷裡,陪著太妃默默流淚。一屋子人都嚇得不敢吭一聲,這個時候,誰說誰錯。
好一會,花廳裡傳來動靜,陸太醫、顧太醫聯袂而來,俱是一臉疲憊之色。
太妃慌忙給二人讓座,不等二人開口就急著相問:“兩位老供奉辛苦了。我那孫子怎樣了?”
“太妃娘娘放寬心,四少爺吉人天相,沒有太傷到筋骨,只要好生調理,不出兩月就能痊癒。但是往後不可大意了,四少爺的脊柱地方很有些脆弱了,再禁不起這樣的打擊。不然,輕則無嗣,重則臥床不起。”回話的是陸太醫,他家祖上就一直在太醫院行醫,醫術了得,曾去董府為董夫人看診,風荷略略識得他。
顧太醫一邊聽著,一邊撫須點頭。
太妃聽得面色發青,這就只差了一點點啊,要不是風荷趕回來阻止了,估計再打兩下這個孫子就完了。你叫太妃如何不氣不急呢。不過兩位太醫盡心盡力診治了這麼久,太妃還是緩了緩語氣,謝過他們:“多謝兩位老供奉活命之恩,改日待老四好了,一定叫他親自去給兩位老供奉致謝。只是要怎生調理呢?”
顧太醫笑著躬了躬身:“太妃娘娘請放心,我們已經細細寫了方子、日常注意事項,交給了裡邊伺候的姑娘,照著方子來就夠了。後日我們還會前來給四少爺換藥的,日後酌情過來。”
太妃連連點頭,又是一番感謝,命丫鬟厚厚賞賜了二人,二人領了賞賜去了。
含秋方才在裡邊服侍杭天曜,這會子出來,風荷對她點點頭,她才走到中間行禮蛻道:“太妃娘娘、王妃娘娘,少夫人,這是兩位太醫留下的方子。”
風荷上前接過方子,恭敬地奉給太妃娘娘閱覽一遍。太妃一面看著,一面說道:“你自來是個妥當的,有你在老四跟前我有什麼不放心的。要什麼吃用之物,只管叫丫鬟去我那裡取。這些日子,你也別每日去給我和你母妃請安了,老四好起來才是大事。”
“祖母放心把四爺交給孫媳吧。”風荷低眉應是,又看向含秋問道:“四爺歇息了沒有?”
含秋會意,抿嘴笑道:“還沒有呢,四少爺原先很累,就要歇了,後來一聽太妃娘娘來了,怕太妃娘娘為他憂心,心裡悔恨得不行,說要等見了太妃娘娘才敢歇呢。”
太妃一聽,果然高興起來,把先時的驚恐憂懼都拋了開,去起身說道:“那我快去看看他吧,我正懸心著呢,必得親見了才好。”
風諸忙扶了太妃,丫鬟打起簾子,進了小花廳。杭夭曜安靜地躺在炕上,見了太妃就要欠身,把太妃嚇得不行,慌忙緊走幾步按住了他:“你做什麼動來動去的,還不給我躺好了。跟祖母說,身上痛不痛。我可憐的孩子,你那父王太狠心了。”說著太妃已經滴下淚來。
杭天曜強笑著勸道:“祖母,我一點都不痛,打幾下有什麼了不起,以前也常被王爺責罰的。等過幾日,天氣好轉,我就能陪著祖母說說話看看戲了。”
太妃當然知道杭天曜這是寬慰她而已,由此越發心酸,時杭天曜的疼愛添了幾分,真是看得眼珠子一般還重。拿著各種話去開解他,把一應事情囑咐了幾遍,才不安的離去。
杭天曜的確累了,就在炕上睡著了。風荷坐在他身邊,支著手發呆。
天色暗沉下來之時,沉煙才悄悄進來,附在風荷耳邊低聲說道:“太婦娘娘賜了幾道菜過來,奴婢已經賞了來送菜的小丫鬟,打發她們回去了。端惠姐姐說,太妃娘娘請少夫人用完了晚飯過去一趟,有事與少夫人商議呢。”
“嗯,我知道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叫爺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吧,你命她們揀幾個爺愛吃的菜,拼個小几放在這裡,我先服侍了他。”風荷直起身子,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頸。
新房裡,糊得都是銀紅色的軟煙羅,外邊薄薄的霧氣,對映出淡淡的緋紅,寧和而又安靜。百合香的香味清甜柔媚,在暖烘烘的炭火催散下,越顯得溫暖燻人,時光彷彿靜止了一般。
風荷輕輕甩了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