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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真起來,大家共同發財。因此段總嚴厲而慈愛地向那個鬈頭髮的混血侍應生指出一盤沙拉的賬目:桌面上總共只上過一盤沙拉,怎麼會勒索他兩份費用?侍應生解釋那沙拉上不上都收錢,是跟牛排搭配好的,他將兩份沙拉拼在了一個盤子裡,那就是為什麼一盤沙拉顯得巨大的原因。段總馬上認了賬。他的認真和繁瑣都適可而止。再唆一句曉鷗會生厭的。

第二章

梅曉鷗給陳小小打了電話,通報史老闆的平安。小小跟她一樣,從來沒有關手機的時間。都是勞碌的苦命女人。曉鷗沒有出賣老史眼下的所在地,只說老史給自己打了電話,身心皆健康,不過想躲幾天清靜,好好反思一下,好東山再起。小小有點酸溜溜地問:老史為什麼不向他老婆報平安,反而打國際長途呢?曉鷗的回答是現成的,很簡單啊,誰讓她梅曉鷗是第一大債權人呢,負債者首先要穩住最大債主,否則債主跟警方掛鉤通緝他怎麼辦?

陳小小在掛電話前說,一定讓老史打個電話給兒子,兒子無罪,白白受那麼多驚嚇和擔憂。

曉鷗要她放心,自己一定促成這場父子通話。

可憐的女人最後一道殺手鐧都相同,就是孩子。這道殺手鐧曉鷗從她自己的兒子還沒有面目,只是一團血肉的時候就開始用。她給盧晉桐的老婆打完自我曝光的電話之後,從洗手間回到賭桌邊,就說:〃盧晉桐,我馬上做手術把孩子打掉。〃盧晉桐是她男人的名字。她曾經狠狠地愛過的男人,連他名字都一塊兒狠狠地愛過。

盧晉桐怎麼反應的?他嬉皮笑臉叫她別搗亂,看看他這不贏了嗎?他深知這小女人不會幹打胎那種損事。她不會早早失去殺手鐧,不然以後還有什麼好使的能挾制他?她和所有活在別人婚姻陰影中的女人們一樣,有孩子才能有與婚姻共存的一個準家庭。再說白一點,孩子是她一生的銀行賬戶,她可以細水長流地從那個賬戶裡支取衣食住行。

當時賭桌上的局勢確實大好,盧晉桐贏了三十多萬美金。盧安撫了曉鷗兩句,用逗小貓小狗的聲腔,又回頭去下注。那一注他下了十萬。拿起的牌是八點,基本上贏了。他側臉向曉鷗擠眼,發現曉鷗背身在兩米之外蹦跳,拼命用頭頂夠一個心目中的高度,再儘量沉重地落到地板上。盧晉桐衝過來,可怎麼也摁不住她:瘋了?!想把孩子跳下來啊?回答是:沒錯,就是要把孩子跳下來,只要他賭,她就跳。他被這殺手鐧制住了。接下去只要他往賭檯上靠近,她就跳。不過也就三四回,這招數就漸漸失效。失效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任她怎樣跳,孩子也不肯下來,連下來的徵候都不見,她那剛顯出微妙弧度的小腹緊繃繃的,箍住胎兒,成為最堅固柔韌的血肉襁褓。

曉鷗一邊跳一邊在心裡做著一道算術題:盧晉桐剛才贏了三十多萬呢,可是三十多萬美金啊!夠買一幢小小可愛的房子,帶個小花園,一年後孩子可以在那裡學步。三十多萬刨出一個零頭,夠她下一年的學費。她在加州一個不見經傳的大學學園林設計。總得學點什麼,否則盧晉桐把她藏在美國這偌大的金屋,一天二十四小時怎麼消磨!

等曉鷗跳不動,無趣地停下來,盧晉桐又贏了。她上去抓起所有籌碼放進皮包,然後開始拖他。贏了還等什麼?等她衝出去叫出租去醫院婦產科嗎?鐘點是下午四點。從上午下了飛機進到賭廳他就沒動過。盧晉桐瘋了的眼神直直的,罵她賤貨,已經攪了他的家又要攪他的好運氣。她不管,只是拖他。接下去一件她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的事發生了:盧晉桐伸手打了她一個耳光,還嫌不痛快,又踢了她一腳。她已經把他拖到了門廳,但監視器還是把這個揹著眾人的暴力場面收入鏡頭。兩個血統豐富的深色面板保安出現了,一邊一個架住盧晉桐,使其成為堅果夾子裡的一顆果仁,動一動就會碎成粉末。倒是這兩個保安救了盧晉桐。曉鷗馬上看清陣線,美國對中國,本土人對外國人,外來者對自家人。這種場合下,盧晉桐和她梅曉鷗,太是自家人了,不僅如此,簡直就是亡命天涯的至愛情侶。

曉鷗向盧晉桐一躍,抱住了男人的脖子。那粗細適中的脖子給她抱得像一棵樹的中段。她不能沒有這棵樹,眼下她死活都得吊在這棵樹上。她問保安,他們要把自己的丈夫帶到哪裡去。她學園林設計的英文在這個場合用不上,好不容易湊成沒有語法缺乏動詞的句子。保安的回答她也不完全懂,意思是這個男人動武,壞的是賭場的規矩,現在是賭場和暴徒之間的公事,跟她這個犧牲品無關。她潑婦一般喊叫,要帶她的男人,可以,不過踏著她的死屍過去吧!她的句子肯定很不正確,但態度把句子演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