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飛,一邊細細排查最近在小魚周圍出現的所有可疑人等——暄夜,不可能;百里容成,鍾情於久石無悔,也不大可能;十方觀那個總是偷望魚兒的小道士,應該還沒引起她的注意;剩下的人還有誰?一本正經的羲和,和道貌岸然的紫陽真人,都不大像。難道是別的哪個尚未入他法眼的弟子,或是那個問天谷知音堂的子衿?他喜歡的難道不是望舒?
南苧第一次明確地察覺到自己的記憶似乎出了些問題,有些過去像是徹底遺失了,怎麼也回想不起,有些又像是一團迷霧,腦海中很多望舒和小魚的影像重合在了一起,他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麼愛上了望舒,還向她提了親,又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相敬如“賓”,連長久對視一眼都覺得失禮,也想不起他的注意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移到了小魚身上,徒弟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背影都牽引著他的視線。有種愁緒他排解不開,抗拒不了,只好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因為他意識到,這種牽掛絕不是單純的師徒之情。
越是回想,越是有支離破碎的畫面出現,似乎都是關於小魚的,不知是他夢中的幻像還是真實的過往,這讓他開始疑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再回想小魚近期的表現,不知道她是否察覺到了什麼,似乎最近她總是有意躲著自己,經常整日地閉門不出,只是她再怎樣也不該沒有媒妁之言,沒有師門的准許,就和別人有了骨肉私情。
南苧又是憂慮又是惱怒,既想聽到答案,又害怕聽到。而此刻小魚一臉吃驚的表情,明顯是還不知道自己的狀況。
她此刻心中的震驚不亞於在觀景塔中獲得了百羽的記憶,知道了一切前因後果時的情形——魔尊居然是百羽封神時在人間界遺留下的惡念所化。百羽下界的使命,一是化解五族之爭,二是保護巫族最後一位祖巫,助南苧渡過生死劫難,還有第三個便是借南苧之手除掉她當初在人間界留下的遺禍。而自己在進塔的那一刻就已經觸發了百羽留下的最後一道咒語——與魔尊的命魂相系術——一個無解之咒。這咒語的目的,無非是用自己或魔尊的死亡來成就南苧。
誰想到百羽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層。小魚也沒想到一向喜歡捉弄她的上天,會在此刻給她這樣一個驚喜。
“我有了身孕?”小魚在震驚之中,望著眼前正剋制著情緒,看樣子是氣得不輕的師父,心中想著那兩個尚未完成的使命,一時之間竟張口結舌,尚未想好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卻見師父忽然止住了腳下流雲的走勢,抬頭鎖眉盯著前方,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危險。
正在疑惑間,又聽到師父的聲音清晰傳來,“別出聲,閉住呼吸。”
她見南苧口唇未動,明顯是密語傳音,看來果然是遭遇到了什麼兇險,需要隱匿聲息。小魚急忙止住扭頭觀望的衝動,屏住呼吸,不敢亂動。眼見師父面色凝重地盤膝坐於雲中,一手撐著她肩背將她緊貼著環在身前,騰出另一隻手悄無聲息地划著符咒,化出成群飛鳥,向側方雲海中四散飛去,不知是去叫救兵還是當做調虎離山的誘餌。與此同時,收了周身仙澤,轉而釋放出煞氣,藍紫色魔焰升騰起來將二人裹在其中,魔焰外圍轉瞬間便凝結出了一層厚厚的冰殼,冰殼之外是不斷聚攏起來的灰白色雲氣,越來越濃密,將光線全部遮擋了起來,周遭變得靜謐無比,整個世界彷彿除了這冰殼內的兩個人,只剩下密不透風的蒼茫雲海。
師父想用雲團和冰殼將兩個人的氣息隱匿起來,不知到底是要躲避什麼,小魚從心底生出一種危險臨近的緊張和恐慌。
不消片刻,冰殼外的雲霧便動盪起來,似乎被什麼東西翻攪著,小魚眯著眼睛努力想去辨識那被雲團阻隔著的物體到底是什麼,下一刻,灰黑的雲團乍然破開一道縫隙,一張雪白駭人的怪臉幾乎是一瞬間就貼近了小魚眼前的冰殼,左右轉著頭頸,似乎在嗅聞著什麼,如果那可以稱之為臉的話——渾身慘白無顏色,身形像是長髮飛舞的厲鬼雪女,只是沒有絲毫美豔之色,反而猙獰無比,兩隻空茫的黑洞下是一張有著尖牙利齒和血紅長舌的嘴,發出淒厲刺耳的呼嘯聲,那兩隻黑洞看去像是眼睛,然而其中並沒有眼珠。
與此同時,小魚感覺到周遭的氣溫也在瞬間降到了極點,一種極度的寒冷襲來,從裡到外如浸入溼冷冰水中,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縮僵硬起來,緊接著開始剋制不住地發抖,她只能緊咬牙關保持不動,以防身體顫抖發出聲響。從肢體末端和關節處不斷傳來刺骨的疼痛。兩個人□□在外的肌膚都已經掛上了一層白霜,連下垂的髮絲和睫毛也已變得瑩白。
此時此刻,小魚終於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