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毀了,按照雙方簽字畫押的條款,他得交還那六百訂錢,三年累計,連本帶息一共是現洋一千八百五十九元整!”
白氏一聽這個數目,頓時目瞪口呆!
蒲綬昌兩眼望著她說:“梁太太!買賣行裡有句老話:交情歸交情,買賣歸買賣;人死了,賬不能死!不然,恐怕梁老闆的在天之靈也會不安。我呢,要不是虧空太多,萬般無奈,也不會印�爬狹吵���冢 �
蒲綬昌手裡緊緊攥著那張合同,靜等著白氏的答覆。這是他今日此行的真正目的。其實,寶船的損毀,梁亦清的暴卒,他都早已知道了,他是幹什麼吃的?耳朵真那麼不管事兒?剛才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
白氏淚如雨下,朝著索命天仙似的蒲緩昌苦苦哀求:“蒲老闆!您知道,亡人沒給我們留下家業,那六百訂錢早就填到日子裡去了,我上哪兒去給您湊這一千八百多塊大洋去?您發發善心吧,可憐可憐我們這孤兒寡婦吧,我求您了!”
壁兒早就忍不住了,這時擦著眼淚說:“媽!甭這麼告饒兒,拿自個兒不當人!父債子還,該多少錢咱還他多少錢,哪怕砸鍋賣鐵、典房子,咱孃兒幾個就是喝西北風,也得挺起腰做人!”
“嗯,您家大姑娘倒是個痛快人!”蒲綬昌笑笑說,“不過呢,我蒲綬昌決沒有那麼狠的心,往後抬頭不見低頭見,都是玉器行裡的人,我哪兒能把你們掃地出門、斬盡殺絕呢?梁太太,這麼著吧,您一時拿不出現錢來,我也不讓您為難,您就湊合著拿東西頂賬吧,我瞅著前邊兒還有些活兒,甭管是完了的,沒完的,還有那些還沒動工的材料,兩張水凳兒,歸裡包堆就這些,夠不夠的,咱們賬就算清了!”
一直陪在旁邊不言語的韓子奇心裡一盤算,蒲綬昌的這筆賬算得可夠狠的!他要把奇珍齋的全部存貨、存料都洗劫一空,再賺回來的錢可就不是一千八百多塊大洋了!
壁兒把牙一咬:“就這麼辦吧!可是那兩張水凳兒您不能拿走,這是我們‘玉器梁’傳家的東西,吃飯的傢什,我師兄還得用它做活兒呢!”說著,看了韓子奇一眼。
韓子奇低下頭,卻不言語。
蒲緩昌說:“梁大姑娘,要是都想自個兒合適,這賬,咱可就得好好兒地算一算了……”
白氏連忙央求他:“蒲老闆,您甭跟個孩子家一般見識,只要能留下我們孃兒幾個住的地方,我就唸‘知感’了!就照您說的,能用的,您都拿去,人都沒了,我瞅見那水凳兒就……”
“拿走吧,拿走吧!”壁兒堵著氣說,“奇哥哥,沒有了水凳兒,咱們賣大碗茶去!”
韓子奇還是沒有言語。
蒲綬昌見話已說到這兒,就起身告辭,說明天帶著車來拉東西。臨走,到琢玉坊中,小心地收起那幅《鄭和航海圖》,並且把已經摔斷了鄭和右臂的寶船也捧起來,說:“這件東西,你們留著也是廢物,我拿去作個紀念吧,看見它,就好像看見梁老闆了!”說著,又掏出帕子來擦淚。
這些假惺惺的舉動,再也不能矇蔽壁兒了,她從堂屋裡提出蒲綬昌剛才擱下的那包月餅,追上去說:“奇哥哥,把這也還給他!”
韓子奇接過月餅盒子,默默地送蒲綬昌出去。
“這……”蒲綬昌出了門,也覺得有些尷尬,可當著韓子奇,也不好說什麼,只笑笑說:“你這個師妹,將來可是個沒人敢娶的主兒!”
“壁兒年幼無知,您多包涵吧!”韓子奇隨在他的身後,低著頭說,“蒲老闆,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嗯?你想幹什麼?”蒲綬昌警惕地站住了,他擔心韓子奇說出讓他不能容忍的話來,那,他就不會像剛才對待一個女孩子那樣客氣了!
“您先答應我,”韓子奇盯著蒲綬昌那雙懷有敵意的眼睛,“您答應了,我才說。不過,這件事兒對您,對我的師傅,都沒有妨礙……”
“好事兒?我答應你又能怎麼著!”蒲綬昌狐疑地審視著他,“要說,你就痛快點兒!”
()好看的txt電子書
“我想……”韓子奇考慮再三,還是說出了口,“我想求您給我一條生路,讓我隨著水凳兒進您的匯遠齋!”
“啊?!”蒲綬昌萬萬沒有想到,在奇珍齋面臨倒閉的危難之際,梁亦清的得意門徒韓子奇竟然急於要改換門庭,而且投奔的不是別人,正是把奇珍齋推入絕境的他!他不可理解,太不可理解了!在他眼裡,韓子奇已是一個無路可走的喪家之犬,匯遠齋人丁興旺、財源茂盛,要這個韓子奇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