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葉青見自己把趙禮這頭倔毛驢給捋順了,自然也不會放過趙煜那頭歪毛驢;轉眼間,就看先才還一副弱不禁風的皇后娘娘眸光一淡,冷冷的瞥向已經被禁衛軍扶起來的趙煜,道:“皇上,臣妾知道前朝之事是不能隨意插嘴的;只是當晚臣妾被突然闖進來的煜王帶走,雖被動慌張,可也大致摸清楚煜王的企圖;皇上您是真龍天子,但有人卻想妄圖動我國之根基,不知這種妄念該判個什麼罪呢?”
趙煜此刻正身心疲憊,渾身發疼,突然聽到這一嗓子,頓時驚訝的看向陳葉青;就看那詭詐的小女人此刻依偎在他皇兄的懷裡,明明是那麼嬌小玲瓏,可身體周圍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能跟皇兄堪比一二;一絲苦笑微不可查的在他嘴角泛開,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根本怨不得誰。
昨夜的一場暴亂,讓他徹底暴露在皇兄面前;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利用了皇后找到了皇兄的駐紮地,卻不知他前腳剛探明皇兄的躲藏之處,皇兄後腳便找人圍了他的農家小院;凌洛天被當場抓了,只有他跑了出來。
隨後,他多年精心佈置的棋局開始一步步的走向潰敗;他一直以為尤烈是他的人,卻不知尤烈是皇兄刻意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蕭騰根本沒有死;西北的大軍依然掌握在蕭騰的手中,為了騙他,尤烈和蕭騰上演了一場激烈好看的戲碼,甚至連武揚都被騙了進去。
京中,大部分屬於他的勢力也被固守在京城裡的禁衛軍完全控制,兵部尚書聯合太傅穩住了朝臣,戶部尚書從旁協作,更是將京城的一片天下徹底控制在掌心之中;他輸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贏;皇兄從登基這天開始,其實就一直都知道他的不甘浮動之心,可卻也一直給他機會,希望他迷途知返;反倒是自己越陷越深,一步步的走到了絕境。
昨天晚上,他帶著最後效忠在身旁的死士去找皇兄,在快要照亮黑夜的火把下,他看著那個穿著九龍黃袍的兄長慢慢地走了過來,在面對他的頹敗和凶煞之氣時,只是淡淡的一笑,喊了他一聲‘煜兒’。
那一刻,他從皇兄的身上知道了當年太傅所說的八個字:指點江山、笑看天下的風采。
那聲‘煜兒’,就是這個稱呼,讓他瞬間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其實這些年,他也不好受,母妃走了,跟著父皇也走了,留在世上的人,只有皇兄與他最親,可是他卻要將最親的人當成仇人那樣恨著;他曾經不止一次的想象,將來如果他坐上了皇位,會真的揮刀殺了自己的兄長嗎?
答案,幾乎在下一秒就脫口而出:不會!
因為母妃在臨走前,曾經拉著他們的手說:“你們是親兄弟,一定要互相幫扶,終生不棄!”
終生不棄!這是一句多美的誓言,可就是這個誓言,讓他每每想起都像是被蟲子咬著心口上最幼嫩的細肉一樣,難以忍受的疼。
在火光下,他問皇兄:“你可以在登基的第一年便下令殺了我,或者是控制我,這樣,你就不會像現在這般頭疼,這般疲累;為什麼要眼睜睜的看著事情往最惡劣的方向發展而不去制止?”
聽到他這個提問,皇兄依然是淡淡的笑著,那笑容,就跟他幼時看見過的一模一樣,溫暖純粹,乾淨明亮。
“因為你是朕的弟弟,為了你,朕願意拿江山做賭注;只要你能解開心結,朕就算是遊走在刀鋒邊緣,也不覺得可怕。”
火光下,趙煜抿著嘴唇忍著身體的顫抖,攥緊了手裡的長劍;他明明是來找他拼命的,可是看著站在眼前的兄長,他懦弱的下不去手。
時光,好想回到了他當年在太學府上課的那段時間,皇兄資質聰穎,太傅們都很喜歡他,所以皇兄每次都能在下課前幾刻種出來;可皇兄每次提前出來並不是先離開,而是站在太學府門前的海棠樹下,靜靜的等著他一起下課。
他知道皇兄會等他,所以每次只要在太傅起身離開的時候,他就會像箭一般的衝出去;太學府的課堂距離門口處鋪著青色的地磚,幼嫩溼滑的青綠色苔蘚可愛絨絨的長在臺階和地磚邊緣,花圃中盛開的芍藥、豔麗的山茶,還有奪目的杜鵑都成了那站在海棠樹下之人的陪襯,皇兄穿著一身淡紫色的華貴常服,頭上戴著一頂皇子羽冠,清約莊重,眉眼恬淡,只有在聽見他呼喊的聲音時才會淺淺一笑,而這一笑,卻是能醉了春風,迷了秋雨。
京城之人將裴家的三公子和秦家的獨生子比喻成‘太學雙璧’,世人卻不知,在這雙璧之上還有一絕,那便是當今四皇子趙禮的微微一笑。
過去,一直被強制壓抑住的記憶瞬間就這樣亂七八糟的闖進他的腦子裡,他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