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帝顯然怒了,高聲叱道:“又或者在你的心裡,這個孽障的死活比宮規更為重要?!”
宮中規矩是老祖宗就定下來的。
俞皇后的地位僅次於帝王,且是後宮裡的頭一份。但凡有人敢隨意挑戰皇后的權勢,依著老祖宗的規矩,便是砍了頭也是沒人敢質疑的。
鄭賢妃沒料到皇上會這樣說,怔怔地坐到了地上,面無表情,半晌回不過神來。
晟廣帝拂袖而去。又留了郭公公在這裡看守,免得再有人對俞皇后出言不遜。
俞皇后任由郭公公和御林軍統領派了人來清理屋中與外頭的人。
她走上前去,一手拉了冀行箴,一手拉了徐立衍,把這兩個少年硬生生往屋裡拽。
“等下!”徐立衍忽地回過神來,又跑了回去。從地上撿起那把劍,緊緊握在手裡。
待到進了屋後沒有旁人,徐立衍方才解釋道:“倘若鄭賢妃那裡有人認出這是太子殿下的劍,那麼皇上的一片苦心可就白費了。”
提及剛才種種,冀行箴用力閉了閉眼,雙拳緊握牙關緊咬,好半晌方才緩過神來,輕聲問道:“母后,二姐怎麼樣了?”
俞皇后剛才讓冀若芙進的是裡面另一間屋子,此刻冀若芙並不在這裡。
“還好。”俞皇后說著,朝徐立衍微微躬身,“多謝徐公子出手相助。”
徐立衍趕忙去扶俞皇后,語氣慌亂地道:“您不必客氣。不必客氣。應該的。”
此時他衣衫單薄,臉上身上有好些個青青腫腫。
俞皇后聽外頭辦事迅速已經將人清理走了,便喚了人來給徐立衍拿兩身衣裳。
冀行箴雖然比徐立衍小一歲,卻比他高許多。原先冀行箴穿過的衣裳有留在永安宮的,如今拿來給徐立衍倒是合適。
徐立衍剛剛收拾好沒多久,冀若芙便也來了。
她已經在段嬤嬤的服侍下換了一身衣裳,又重新梳了發、敷了脂粉。如今看上去倒是比剛才要精神些了。
俞皇后一看她就忍不住淚流,喊了一聲“我兒”,上前抱了冀若芙泣不成聲。
剛才俞皇后心裡一直掛念著冀若芙。但是,今日若非徐立衍,女兒的清白怕是就保不住了。因此,她就暫時擱下了對女兒的擔憂來先顧好徐立衍這一邊,斷然不能讓這個仗義的少年有什麼不妥。
可是如今見到女兒,她便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擔憂和焦慮,當著幾人的面啜泣不止。
冀若芙與母親相擁許久,俞皇后方才漸漸心情平復了些。
冀若芙上前向徐立衍行禮。
徐立衍趕忙避開。
冀若芙工工整整行了個全禮,溫聲道:“公子大恩大德,若芙沒齒難忘。”
徐立衍磕磕巴巴說道:“沒什麼。沒什麼。真沒事兒。是個男人就得在那個手出手。當不得什麼。”
他這樣拘謹的樣子倒是讓冀若芙展顏笑了一下。
“公子心性耿直,自然覺得這是該做之事。可總有些心懷不軌之人,卻會……”
說起這些,冀若芙的心又沉了沉。
她轉眸望過去,才發現冀行箴一直沉默地立在旁邊,不言不語,只垂眸斂目,低頭把玩著腕間飾物。
雖然他一言不發,但冀若芙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面冷心熱的。平日裡看著他與她們頗為疏離,但是到了緊要時候,他會頭一個跑出來護著家人。
鄭勝章進了天牢之後便沒能出來。
鄭大學士在宮門外跪了三天三夜也沒能求得帝王改變主意。
冀若芙調整了一個多月方才重新出現在崇明宮的課堂上。
與以前不同的是,她身邊多了四個身強力壯的嬤嬤相伴。無論上學下學,這四個人都緊緊跟在她的身邊,護著他。
自打出了這件事以後,冀行箴又開始光明正大地去崇明宮尋阿音了。而且,無論是上學還是下課,他都要和阿音一路同行。
阿音剛開始的時候還很緊張,生怕晟廣帝會斥責她,說她不遵守諾言。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儘量讓自己不要單獨遇到晟廣帝。
哪知千算萬算,還是在去御花園玩的時候不小心遇到了。
阿音有些緊張的上前行禮問安,生怕晟廣帝會斥責她“不懂廉恥不知禮數”。
誰知晟廣帝沉默半晌後,卻是叮囑她:“女孩子身嬌體貴,平日裡多注意安全。倘若行箴他們肯日日送你來回,倒也沒甚不可以。只留意著男女大防,莫要被人挑出錯處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