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溫文有禮的少年口中,居然說出這一句有些粗俗的話來,實在令人意外不已。
一片靜默。
藍衣少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跟女人上床的不算。”
“……”
難道非要說到人獸才有人答?白弦暗暗皺眉,實在不懂外面的人是怎麼想的,難道勾欄院連這個都要保密?
回答並不是在場的兩個女人,是另一個男人:“歡場女子而已,怎會保持處子之身?”他回答地很肯定,話語間帶著種毫不掩飾的譏誚與輕蔑,刺得韶華微微一愣,臉上的笑容就要維持不住。
那男子好像注意到這一點,忙執起女人撫琴的手,柔聲道:“在下心直口快,不想唐突佳人……韶華不會怪在下吧?”
心直口快……這個詞用在這裡真妙。白弦支起下巴,險些笑出了聲。
韶華的表情似哭似笑:“怎、怎麼會呢……”眼前客人的轉變如此之快,在床上有各種奇怪嗜好的機率直線上升,而且是打上來的,顯然武功高強……她不會栽在今晚了吧。韶華忍不住楚楚可憐地去瞧那個有些冷漠的藍衣少年,卻看到少年接過那一百兩站了起來,一副準備離開的架勢。
老鴇早已離開。
聽大長老說,青樓各色花柳病潛伏,不是清倌的女子他根本就不敢要,就怕一失足成千古恨。白弦頷首道:“良辰美景,佳人在懷,在下就不打擾了。”
他的手最後拂過琴絃,就離開了這個飄散著暖香的房間,甚至還體貼地關好了房門。
男人眼光一閃,突然出手點倒了懷中的女子,毫不憐香惜玉地任由她面朝下摔在地上,出手如電,劃開了几上的琴。
那琴的內部已被毀了,只留下完好的表象,眼見是廢了。
他一手捂住臉,壓抑著聲音大笑起來。
真是……有趣的人。
老鴇追著白弦下了樓梯:“這位公子,您別忙著走啊,樓裡還有很多其他的姑娘呢,您看……”開玩笑,要是讓他走出去,怡情院的招牌就算是砸了!
白弦微微皺眉。他一向討厭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費力,尤其是不耐煩的時候。
“讓開。”
他的眼中結著冰,冰中卻蘊著璀璨的火光,俯視著她就像是王在俯視他的臣民一般,饒是閱人無數的老鴇也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瞧著這少年走出了怡情院。
京城巷子不少,白弦毫無目的地遊蕩,很快走進了一條死衚衕。他嘆口氣,轉身的時候,面前已經多了一個白衣人。
是那個如今本該與韶華顛龍倒鳳的男人,一身白衣在黑夜裡更是顯眼,襯得他英俊非凡。
沒有難聞的脂粉味,沒有比想象差許多的琴與曲,沒有味道過於濃郁的薰香。眼前的白衣男子也並不讓人討厭。
星子稀疏,月光溫柔地撒在每一個角落,晚風帶來桂子的清香。
白弦心情緩和,對著眼前明顯跟蹤自己的人也是彬彬有禮:“再見即是有緣,不知閣下可否告知姓名?”
“在下宮九。”
“在下白弦。”
☆、宮九的興趣
西山的楓葉已紅,天街的玉露已白。秋已漸深了。
九月十三,凌晨。
屋頂上鋪著潔白的外衫,兩個人坐在上面,頗為悠閒地喝酒。這幾日的京城尤其熱鬧,青樓楚館更是夜不閉戶,點點燈火匯成汪洋,恍若天幕群星墜落。
外衫是宮九拿來的,酒也是宮九拿來的。
帶著東西回來的宮九見到還在原地的白弦,顯然很開心。
白弦對此嗤之以鼻。難道他還會逃跑不成?宮九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更何況,在屋頂上喝酒,也別有一番情趣。
由上往下,一家家的屋頂,就好像是飄浮著的灰雲似的,一片片在他腳下徘徊,而他整個人,就像是處在雲端。白弦喜歡這種優越的感覺。
屋頂,有各式各樣的,屋頂下,有各式各樣的生活,而掌控這一切的人,就是帝王。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麼多江湖人齊聚京城,皇帝怎會沒有半點舉動?
——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罷。
一個聲音打斷了白弦的思緒:“阿弦來到京城,莫非也是為了九月十五的決戰?”
藍衣少年勾了勾唇,對身旁人自來熟的稱呼不置可否,反問道:“為什麼你不認為我是京城人?”
宮九微笑道:“晚上一個人在巷子裡亂走……可是很危險的。”他已經幹掉三個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