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歎道:“傳說中龍淵劍有五色龍紋、七星斗像,今日始知所傳不虛。”
“信兒,這龍淵寶劍本系你們韓地所特產,為師這也算物歸原主。天下之劍韓為眾,一曰棠溪,二曰墨陽,三曰合伯,四曰鄧師,五曰宛馮,六曰龍淵,七曰太阿,八曰莫邪,九曰干將① 。此龍淵寶劍乃系前輩鑄劍大師歐冶子所選用精鐵花數年鑄造而成,尤其此鋒刃部乃是選用十分難得的隕鐵經過二十多道工序才加工、打磨、鑄合而成,實屬得來不易……想當年,我還在軍中做校尉之時,我楚、趙、魏、韓、衛五國聯軍伐秦,當時聯軍統帥乃我大楚相國春申君。起初聯軍佔著上風,可是後來秦軍倚仗有利地勢,聯軍內部又難於協同一致,結果失利。春申君命我部斷後,也就是在此役我率部成功阻擊住了強勢之秦軍,而這一條本來好端端的右腿也就是從那場廝殺中被廢的。唉,一恍都快二十年了,好漢可不提那當年勇嘍。最後,春申君就賜了我這把寶劍以彰勞功吧……信兒,你要銘記著此寶劍萬不可輕易出鞘,明白嗎?”先生的意思是讓韓信拿寶劍救人,而不是殺人,更不是因此而沾惹上愛殺人的習氣。
“謹遵先生教誨,學生自當以仁義為先!”韓信又一併向先生磕頭謝過。
“好,我死無恨!”這句似曾相識的訣別之後,先生再無話可說。
就在將要分別的這天夜裡,韓信寄居於先生家。睡夢中他突然感到很是不安,於是就悄悄的起身去看望一下先生。
夜已經很深了,可是先生的房間裡仍然燈火通明,比平時都還亮些。韓信走上前去,先生的房門牢牢地閉著,外人根本看不到屋內究竟在做什麼,只聽到先生在急速地披覽書簡的聲音,大約先生在遵照詔令燒書之前還很有些不捨吧,這大概就像一個武士要永別自己的寶劍一樣,如斷手足、如喪考妣,不然他還配稱為武士嗎。
已經是秋涼了,韓信仰觀滿天的星斗和已經西沉的下弦月,突然感到一股透心的冰冷,心頭竟又湧起了對於這未知、空茫的幽冥的那深深的敬畏之情。他還記得先生曾經教授過他的很多關於星相的知識,先生還說星相比之陰陽五形更為玄不可測,終歸還須切重人事、人力,然而韓信閒暇之餘還是喜歡一個人對著浩浩蒼穹冥思不已的。
算了吧,雖然有些不捨,可是大男兒志在四方,只要將先生的所授發揚光大就是對於先生的最大安慰和敬意了。再說,下邳城和淮陰城到底離得也不遠。
這樣想著,韓信就又躺到了睡榻上。
第二天清晨他就被一陣吵嚷聲驚醒了,憑著他那敏銳的直覺,他迅速地做出了判斷——一定是出什麼事了,而且絕對不是好事。
接著先生家的一個老媽子就進來叫韓信過去看先生,看那老媽子焦灼的神情,韓信判定肯定是先生出事了!他的心“噔”地一下就彷彿墜入了深淵一般。
當時的房間裡規規整整地堆滿了一地的書冊簡牘,那都是先生平生的摯愛,而先生卻已經永遠永遠地離開了韓信,先生躺倒在地上,從他的脖頸處流出一地的鮮血,而那利刃還攥在先生手裡……
“六旬老翁何所求”,這是先生平時的喟嘆之語,先生真的就這樣以一死來勉勵後進。
多年師徒成父子,韓信當即放聲痛哭開來。
先生無子,據說十幾歲的時候就戰死了,只有一個女兒早已嫁人。韓信同幾個打附近匆匆趕來的同學以及幾個先生的親朋故友幫著簡單地料理了後事。韓信在先生的墳邊跪守了一整天,他知道先生是實在狠不下心去焚燬自己心血的藏書的,哪怕是接受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也不能夠。
既然先生下不去手,那就只有他韓信來代勞了,而且先生已經去到了那孤寂的另一個世界,他怎麼能沒有書讀、沒有書陪伴呢。最後,韓信把先生擺放好的藏書都用小車推來,在先生墳頭準備付之一炬。其中還有幾冊是韓信自己平常愛讀的,也是父親給他保留下來的,都一塊燒了吧,反正最終也是留不住,反正他也早已把這些書的精髓都融到了自己的骨子裡。
最後,韓信就那樣眼看著,那熊熊烈火似乎就這樣燒盡了整整一個輝煌的時代。然而他並不可惜,他堅信:未來的時代應該是屬於他的。
① 這是《史記》中的記載,《荀子》裡面也記載了很多寶劍的名稱,南朝陶弘景《古今刀劍錄》也記錄了很多歷史上的名劍。
第5小節、高地葬母
當韓信提著一個簡單的包袱、腰間挎著寶劍回到淮陰的家裡時,他的母親這時候卻又不幸病倒了。
母親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