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邊,雙眼一直盯著,直等著冊子燒成灰燼,面色才松釋。
火燭熄滅,茂家上下都陷入沉睡。
聞寂雪自然有辦法讓人睡得酣沉,而穆清彥負責回溯。
兩人早先分析過,猜著茂丞會借入京的機會見真正主子,那麼,肯定要帶“成果”去展示。臨行前一晚,東西都會收拾好,正是查探的好時機。出乎意料的是,茂丞謹慎到如此地步,根本不帶實物在身,且還將之前記錄好的冊子給燒了。
把東西記在腦子裡,的確是最穩妥的辦法。
然而碰上穆清彥,也不過是費些功夫。
除了冊子,茂丞家裡並沒有別的,想來但凡不妥之處,都不會留下。
從茂家退出來,穆清彥抓了聞寂雪的手:“回去再說。”
聞寂雪一聽便知有收穫。
冬夜實在寒涼,尤其用輕功趕路,簡直遭罪。幸好從縣城出來之後,林中準備了馬車,柳義守在這裡。穆清彥打著噴嚏進了車廂,將溫在小爐子上的薑茶連喝了兩碗,又遞給聞寂雪一碗。
“沒事吧?”聞寂雪倒是沒受影響,見他鼻子紅紅的,捧著他略有點涼的臉捂著,竟覺得他可憐又可愛,湊上去親了一下。
穆清彥的回應就是一個噴嚏,自己沒忍住先笑了:“抱歉。”
回長柳鎮的路很長,但兩人並沒有交談,並非是因柳義在。
事關重大,他們都在穩定心緒,希望在一個更私密的地方談起。
返回客棧,穆清彥便將冊子內容說了出來。
聞寂雪長長出了口氣,嘴角浮現一點淺笑:“還有人活著麼?這是最好的訊息了。”
穆清彥同樣是這麼猜的。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從茂丞那本冊子的記錄方式看,畫紅圈的人名兒應該是行蹤不明、生死不知,而被紅線劃掉的人名兒,是確認已死亡。但凡上了冊子的人,都應該是當年逃過一劫,沒有被處斬的雪家族人。
聞寂雪道:“當年我祖父之所以隨先帝打天下,正是因前朝昏聵、橫徵暴斂。
月梁州是魚米之鄉,富庶之地,雪家村亦有不少良田沃土,又有山林,按理只要勤勞肯幹,衣食無憂。可實際上,朝廷賦稅極重,當地官府還要另加攤派,又有各地不平穩,兵役、苦役比往年都多。
我祖父本有兩個親兄長,一個是幼年得病沒錢醫治,一個被徵挖山石,沒能再回來。祖父只得父親一個兒子,在此後,祖母本有孕,但都沒保住。我父親也只我一個兒子,但我上面有個長姐。祖父說,是因我們家殺伐太重,子嗣才不盛。
雪定山、雪定河,與我父親同輩,是大堂爺爺那一支。受我祖父、父親影響,雪家子弟大多都參軍,這二位伯伯也一樣,但他兩個志向不同。雪定山戰事平歇後回了家,做起了生意。”
聞寂雪抬手朝外指了指:“鎮子邊兒那條河堤,平素船隻往來很是熱鬧。以前他就是在鎮子邊的渡口弄了十來只船,不僅給人運貨,也販賣南來北往的新鮮東西,盈利很是可觀。
定河二伯一直在軍中,有次跟北蠻打仗,戰況激烈,他在先鋒營,結果失蹤了。
雪陽、雪箐是他們那一支的,跟我同輩,也在跑船。
雪家出事的前兩年,他們跟的貨船出事,沉了。定山大伯、雪陽、雪箐都在船上,打撈了好幾天,連屍骨也沒撈到。那晚風大雨急,都懷疑屍首被衝遠了,也有猜測人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