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祁瑞安換成她的萬歲,她也甘心情願等。
高雪梅嘴裡說她等,可說不委屈也不可能,白天強作尋常的幹活,到晚上,工友都回家燒火做飯奶娃了,她自個在黑黢黢的裁縫鋪裡才感到難受,吧嗒吧嗒直掉淚。
趕著天還沒黑,高雪梅早早把木板門拼上,要插最後一塊門板時,有人過來幫了她一把,老藍中山裝,黑色勞動布褲,解放帽壓得低,跟馬路上來往的行人無異。
高雪梅呆呆的看他,有點回不過來神。
“吃飯了沒有?”祁瑞安不提她怎麼不回礦區。
“有饅頭。”
裁縫鋪有把藤編暖壺,她習慣了晌午去國營飯店買兩個饅頭,留一個放晚上泡白開水吃。
祁瑞安往下壓了壓帽簷,想拉她,手伸到半空裡了,又收了回去,兩手背在身後,低聲道:“我還沒吃,去國營飯店。”
說完,轉身先走在前頭。
高雪梅走在後頭,離他還挺遠,遠到來往路人保管看不出他倆有啥關係。
國營飯店裡吃口熱騰湯飯,再出來,外頭已經烏漆墨黑,大馬路上稀稀拉拉幾個人。
兩人並肩走了會兒,祁瑞安把揹著的手放下,拉上她的。
高雪梅原本委屈著呢,這會兒心裡又化成了一灘水,低頭偷樂呵。
只顧樂了,都沒發現回去的路不對,等高雪梅意識到時,兩人已經到了礦區。
“不回去,我爹瞧見我,又得揍我。”高雪梅急著往後退,話不過腦子的往外蹦。
祁瑞安拽住她,聲音低而溫柔:“別怕,我跟你一塊進去。”
高雪梅傻眼了:“你不是怕。。。”
祁瑞安輕笑一聲,捏她臉:“傻姑娘。”寧可捱打捲鋪蓋睡裁縫臺也不提他,他怎麼能負她。
這大晚上的,閨女冷不丁回來,還帶了個野男人,差不點沒把高家人嚇死!
還趕巧礦上停了電,屋裡就點了個煤油燈,高礦長瞪大眼瞧著祁瑞安,手上直哆嗦,指縫間的菸頭掉了他也沒察覺。
這兔崽子不是死了嗎?還玩詐屍吶!
高礦長他愛人忙不迭關門關窗,就怕給人瞧見。
兒子兒媳婦從屋裡伸個頭出來看,也被高礦長他愛人趕回了屋。
“去去去,瞎看啥?!嘴巴都給我守住了,不許往外亂放!”
這可是牽連人的大事,鬧不好就被扣上漢奸同夥的大帽,子子孫孫擱人前抬不起頭,腦子沒壞的,都知道要爛在肚裡!
“大伯。。。”
祁瑞安才喊出聲,臭鞋子底子就砸了過來,還不解氣,高礦長又脫了另一隻臭鞋,再砸過去。
“你個小兔崽子,王八羔子,大□□子,不要臉的臭東西,還沒死吶!還敢勾。引我閨女,看我不打死你個叛國賊!”
高礦長赤腳奔來,抄上掃帚疙瘩就要幹仗,被他愛人半道攔住,急道:“幹啥老高!鬧出聲了給鄰居聽見了咋整!”
高雪梅從來不知道她爹罵起人這麼溜,忙把人按坐到椅子上,惱道:“您別這麼說小安哥,他不是叛國賊!”
高礦長兩眼一瞪:“他不是,我是啊!”
他話音剛落,撲通一聲,祁瑞安直直跪在了他面前,開口道:“爹,我過來是要帶大梅走。”
高礦長牙疼,轉轉身,沒好氣道:“亂叫啥,誰是你爹!我可沒有漢奸兒子!”
話雖這麼說,高礦長此時也回過了味兒,先前漢奸的事鬧這麼大,那幫老鼠屎早就給除掉了,如果眼前的小兔崽子也是,說啥也不能活到今天。
能混到漢奸裡頭,還沒死的。。。
高礦長一個激靈,早年他在部隊裡頭待過,不可能猜不中他身份。
高礦長他愛人也不是個傻的,稍想想,也醒味過來。
屋裡沉默一陣,高礦長重點了根菸,再開口時,平靜了不少,斜眼看祁瑞安:“糧食你送的?閨女去南邊找你的?”
閨女褲襠也是你鑽的?
祁瑞安點頭:“是。”
高礦長他愛人喲了聲:“幾十斤細糧呢,不好弄吧。”
祁瑞安笑:“從部隊里弄了點軍糧。”
送糧食是重點嗎?
高礦長朝他媳婦翻白眼,直後悔先前吃了兔崽子送的細糧,他就知道,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兒!這下好了,全拉茅坑裡了,還拿啥賠!
正慪著氣,就聽祁瑞安又道:“等下月領了軍用糧票,再往這寄幾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