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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它要七點七五馬克。怎麼會有這種事,娜妮塔小姐?”駝背老嫗身穿灰大衣,灰臉灰髮,雙手上佈滿色斑,穿著磨損了的龜裂的鞋。她的頭顫抖不停。她不時地咳嗽。那是一種相當噁心的咳嗽。我走進去時,藥店裡只有老嫗這一名顧客,她的對面站著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身穿白大褂。這是我常去的那家藥店,就在我的住處附近。我看到老嫗和姑娘之間的玻璃櫃臺上有一隻盒子。老嫗不注意我。她手裡拿著一把傘,傘合著,雨水從雨傘滴落到地面的磚上。

“很對不起,普拉沃斯夫人。”那位叫娜妮塔的姑娘說,“我確實很為您難過。就像樣樣都在漲價一樣,所有的藥品也將漲價。”

“可我少不了這止咳糖漿,這您是知道的,娜妮塔小姐!您認識我好多年了。這種止咳糖漿醫療保險公司不付錢。因為它太貴了,我的醫生不能為我開。因此,我得自掏腰包買它,既然它是唯一有效的藥!”那位老嫗直到這時才注意到了我。“對不起,先生……”她駭人地咳嗽。

“不要緊。”我說,衝著她和那個叫娜妮塔的姑娘微微一笑。娜妮塔也衝我微微一笑。我們相互認識好久了。那老嫗非常辛酸地說:“假如只是止咳糖漿還好!可一切都在不停地漲價。乾脆就是什麼都在漲。牛奶、黃油、麵包、肉、郵票以及垃圾清理,隨你點什麼。哎呀,老天,對了,還有‘路易森赫’。”

“誰?”我問。

“那——我耽擱您了,先生。”

“哪裡。”我說,心裡想,要是勃蘭登伯格拿到了貝茨博士的檢查結果,他說不定會招我回頭,“什麼是‘路易森赫’?”

那老嫗講的時間越長,就越急促,臉抽搐著,生活的痛苦攫住了她。

“‘路易森赫’,這是一家養老院,一傢俬人養老院。很漂亮,非常安靜,在一個公園裡。我一直想去那裡。多年來這就是我的夢想。在那兒有個房間,哎呀!”

“是啊,怎麼樣了?”我說。如果他們把我趕出來,我得跟卡琳生活,病懨懨的,那我會成個什麼樣子?我受得了嗎?我想。

“徹底破滅了,”普拉沃斯夫人說,“那是一種邪惡,是人類的一種可怕之極的邪惡。您瞧,我丈夫,願上帝保佑他,他從前在郵局工作。我退休了。我的奧托,他死去兩年了。他省吃儉用,我把他的錢繼承下來了——那是一萬零六百馬克。我把它們存起來了,不是嗎?因為我想,不然我就會把它們花光……我的錢足夠用,好讓我能在‘路易森赫’買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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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拉沃斯夫人,”娜妮塔說,“您不可以老因為這事激動。”

“我不得不老因為這事激動!”老嫗叫道,“是這位先生問我的!或者是您沒興趣聽下去?”

“當然有興趣。”我說,給娜妮塔一個手勢,說明我不急。這位老嫗已經在接著往下講了:“您看看,我本想買下一個房間,好讓我能擁有到最後一刻。我想靠我的退休金來支付護理費和其它費用。我甚至每個月都從我的退休金裡存一點到存摺上,好讓存摺上的錢更多。您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什麼事?”

“他們給我的錢只有百分之三點五的利息。百分之三點五!貸款時他們要百分之八還多!人類怎麼會這麼邪惡?怎麼會有這種事?他們給我們小人物百分之三點五,卻索要百分之八,變得越來越富,給自己修建他們的大理石宮殿。”

“正是這樣,可惜。”我說,略微思考了一下勃蘭登伯格的暗示。我問自己,環球保險公司現在是不是欠下了大筆英鎊債,好在貶值後獲取暴利。“誰急需錢,他就得付百分之八。”

“是的,”普拉沃斯夫人說,“可即使那樣,他也只能在有擔保時才能貸到款。我沒有擔保。七年前,當時我差一點就成了。”她深深地嘆息一聲,用手抹抹眼睛。

“什麼成了?”我問。

“在‘路易森赫’買下房間。當時他們一個房間要一點二萬馬克。這我緊巴巴地還是能湊齊。可當時沒房間,他們讓我等。等一年。一年之後他們就已經要一點四萬了!而我仍然只拿到我的百分之三點五!由於物價上漲,我從我的退休金裡能省下存起來的也越來越少了。這樣一年比一年嚴重。您知道,他們今天一個房間要多少嗎?一點八萬馬克!明年也許就是兩萬馬克,誰知道呢?我永遠也得不到它。不,我永遠也得不到我的房間了。可大理石宮殿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您可以去一家社會福利院,”我說,“工人福利部門的或內政部門的。我相信,到時候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