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認不諱,大量的人證物證確鑿無疑,唯一欠缺的就是死者的屍體,但由於白羽湖底情況複雜,打撈屍體的難度太大,但此案的證據鏈已經是很完備了,就算沒有屍體也一樣可以定罪。
棘手的問題在於,蔡夫人的身份,司刑署成立一年多來,雖然審理了不少的大案要案,殺人案件也有幾十宗了,但這些案件大多涉及的是平民百姓,偶爾有一兩件官司牽扯到士家富戶,也並沒有什麼高官顯貴,趙昱向來是秉公處置,按律執行。可今天這樁案子可不是一般的案子,牽扯到了徐州之主母,何等尊貴的身份,讓趙昱的頭都快炸了,這案子他一個人肯定是無法定奪的,於是他召集司刑署的所有幕官關起門來合議此案。
趙昱詳細地給下屬們介紹了案情,其實就算趙昱不講,在座的都十分的瞭然,趙昱說完,接著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獄曹郭從事最先打破沉寂,道:“既然找不到屍體,單憑口供尚難定罪,疑罪擬從無,趙司刑不如在城內廣貼告示,重金懸賞任氏屍體,找到屍體便可以定罪,如果限期之內找不到屍體的話,便可將蔡夫人無罪開釋。”
郭從事的話顯然是為蔡夫人進行開脫,司刑府派人在白羽湖打撈屍體,三天三夜都沒有結果,就算真的出重金懸賞,也未必能找得到。何況屍體沉入湖中,過一段時間就會腐爛掉,就算再找出來也不過是一具白森森的骸骨,如何能證明是貂蟬的屍體?以郭從事的意思,只要找不到屍體就無法定罪,蔡夫人自然會無罪釋放。
許多的幕官都紛紛點頭,他們也都傾向於為蔡夫人脫罪,畢竟刑法典剛剛公佈,要想改變人們心目中固有的傳統觀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趙昱輕輕地一嘆,從情感上來講。他也不願意將蔡夫人判罪。但自從他坐到了大司刑的這個位置上,就時刻銘記著劉澤對他的話:心如明鏡,執法如山,砥勵奮進。公直無私!他明白。就是劉澤對他的殷切希望。劉澤之所以將他放置這個位置,正是看重了他剛直不阿,清正廉明的品格。不徇私,不枉法,是他做人的信條,在其位,就得謀其事,他是萬萬也不能辜負了劉澤的重託。
趙昱指著堂上高掛的劉澤手書的那塊“明鏡高懸”的牌匾,緩緩地道:“這是主公在司刑署開府之日親筆揮毫寫下的,他是在告訴趙某及諸位同僚,心如明鏡,公正無私。刑民二法典是是主公的心血所在,也是主公的治世之方,如果因人而廢的話,律法的莊嚴何在,律法的神聖何在?我們可以找十條百條的理由為蔡夫人開脫,但如何才能讓徐州的百萬民眾心服口服,如何讓天下人心悅誠服?”
陳監正道:“話雖如此,但蔡夫人乃是主母,無論如何,我們也得慎之又慎。依卑職之見,趙司刑最好還是徵詢一下主公的意見,看看主公的態度如何。”
眾人皆附議,趙昱便點點頭,親自去會見一下劉澤。
劉澤很消沉,精神萎靡,臉形削瘦,眼窩深陷,雙眼佈滿了血絲。趙昱雖然得到了通傳,但進來之後發現劉澤坐在辦公桌後一直出神地望著窗外,似乎在看窗外的風景,似乎又不象,看他神思如此恍惚,想必這些天來也是食不能咽夜不能寐,不禁心動惻隱,拱手道:“主公——”
劉澤回過神來,聲音沙啞地道:“噢,元達,坐。”
趙昱道:“下官今日前來,不為別事,只為夫人一案而來。”
劉澤道:“你們司刑署準備如何審理此案?”
趙昱不敢隱瞞,據實以告:“此案司刑署內部已經合議過,諸官還是有些不同意見,不過大體傾向於為夫人免罪,夫人乃一州之母,縱然有過,但罪不致死。今日下官前來,也是想徵詢一下主公的意見。”
劉澤眼中掠過一絲痛苦的神色,聲音沙啞而悲涼:“元讓,兩部法典頒佈快有兩年的時間了吧,司刑署成立也超過一年了,以法治州,以法治國,乃是我平生最大的夙願,讓刑不上大夫的謬論壽終正寢,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空話變成現實!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律法之所以稱之為律法,就是任何人都不可以凌駕在其上,律法的尊嚴如果得不到維護的話,那它還有何存在的意義?”
趙昱沉重地點點頭,道:“主公之意,下官明白了。”
劉澤的心中遠比他更沉重,道:“元讓,我之所以讓你來執掌司刑署,我就是相信你的人品和操守,律法的執行者往往需要一顆冷酷的心,不能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做好你自己的本職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你就不必再考慮。”
“諾,下官告退。”趙昱躬身而退。
出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