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更沒有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因此雖覺長平妝扮怪異,舉止出格,卻也不肯見責,故作平靜地道:"公主多禮了。"絕口不問禮物是什麼。除了尊重長平的意思外,也是因為她明知道長平在對她賣關子,而她偏偏不要接招。長平倒也不介意,端坐在黃花梨嵌楠木癭大椅上,用談茶參禪一樣平靜的口吻說:"我知道太后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皇上親政,可是要想實現這目的,就必須先除去攔路大患攝政王。""你說什麼?"大玉兒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或者是自己的漢語尚未臻化境,溝通上出了問題,她遲疑地問,"你剛才說要除去誰?什麼王?""攝政王,十四皇叔,義皇父,多爾袞,你的丈夫!"長平一字一句,明確無誤地再三確定目標人物的身份。大玉兒這回聽清楚了,可她仍然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強迫自己冷靜,不要失了儀態,仍然保持著一個太后應有的居高臨下的態度,莊嚴地問:"你是說皇阿瑪王嗎?你想除去他?為什麼?用什麼方法?"她的潛臺詞是,你一個前明廢公主,有什麼本事除去當朝攝政王?這豈非痴人說夢,螳臂當車?"這不重要。"長平居然在微笑,"為什麼殺他,怎麼殺,這些都是我的事,對你而言,我的理由和方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對你有好處。""你到底在說什麼?"大玉兒終於焦躁起來,"他是我丈夫!""他同時也是很多人的丈夫。"長平提醒,"他在睿親王府裡另有福晉,而這次圍獵山海關,真正的目的並不是狩獵,而是迎親。""迎親?"大玉兒半信半疑。多爾袞的好『色』她是深知的,睿親王府裡的美姬妾侍不下百數,即便大婚之後,攝政王也是隔三岔五地就要以議政為名回府廝混,並且最近又從民間蒐羅了更多的美女做侍婢。大玉兒不是不知道,可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求能與多爾袞將恩愛夫妻的日子維持到老便已心滿意足。可是這大明公主居然說他又要娶親了,什麼人這麼緊要,竟要勞攝政王大駕長途遠行,秘密迎親?他看中了誰,管她是人家的女兒也好,老婆也好,收進府裡就是了,連侄兒媳『婦』、肅親王豪格的福晉他都娶了,難道還會忌憚別人嗎?長平看到大玉兒臉上陰晴不定,略頓一頓,將話說得更清楚明白一些:"今年春天,攝政王親自致函朝鮮國王,求聘朝鮮國公主為妻,這次以行獵為名遠赴山海關,就是特地迎親去的。我接到訊息說,他們如今已經在連山設立行宮,洞房花燭,山盟海誓了。"什麼?迎娶朝鮮公主?竟然不等回京就洞房了,這麼急!大玉兒妒火中燒,幾不曾破口大罵。然而她是一個女人,更是一個太后,在最初的妒忌之後,她最先反應到的便是權力。多爾袞迎娶朝鮮公主,這可不僅僅是一宗風流情案,而更是一項政治舉措。山盟海誓,是什麼盟?什麼誓?恐怕決非尋常兒女的卿卿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