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貴妃何嘗不知道花霽不能再打下去了,本想叫停,卻見花少欽又來為花霽求情,不由得又生起氣來。猛地站了起來,指著花少欽怒罵道:“你們這兩個孽障!怎麼還有臉——”
至於他們還有臉幹什麼,後面的話誰也不知道。任貴妃說到這裡,只覺得腹中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不似一般的胎動,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敲打了一下,肚子裡的東西似乎被什麼鉤住了,下墜得劇痛。任貴妃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是要流產,禁不住臉色刷白,一聲負痛得呻吟,身子歪歪斜斜站立不穩,眼前一黑就要昏迷過去。
“娘娘!”花少欽嚇了一跳,驚叫一聲,趕忙站起身來,身體分明受了責打,卻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個箭步就竄了上去,將突然倒下的任貴妃及時的攬在了懷裡。
任貴妃躺在花少欽的懷裡,腹痛連連,面如金紙,豆大的汗珠頃刻間便佈滿了額頭。
花霽此時也跑了上來,沒有多餘的廢話,忙幫著花少欽一起,將任貴妃半抱半攙的送回到了屋內。
幾個宮女侍從見任貴妃有了流產徵兆,一時間都不知所措,又害怕又擔心,唯恐日後將罪於自己,毫無辦法,竟抽抽嗒嗒的哭了起來。
花少欽正彎腰為任貴妃擦汗,聽到這幾個宮女和侍從的哭聲,心裡一陣毛躁,忍不住勃然大怒,扭頭罵道:“一群廢物!哭什麼,號喪啊!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花少欽在景禧宮素來沒有威信,幾個宮女侍從哪裡見過他發火,沒料到花少欽毛怒起來這般恐怖,登時嚇了一跳,不敢再哭。
任貴妃雖然疼得生死不能,但終究還保持了些理智,尚且知道自己要流產這件事,如果提前宣揚出去,影響將會很不好,此番折騰,自己在後宮的顏面將會何在?因而在劇痛之中,仍不忘拽住花少欽叮嚀道:“千萬不要驚動皇上,不要讓別人知道。”
“可是——”花少欽遲疑了,如果皇上不知道,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豈不立刻就要被拉出去槍斃?不僅是自己,龍顏大怒,估計這一屋子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娘娘請放心,我已經讓人去煎保胎藥,您不會有事的,”花霽突然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盒針灸用的銀針,他的聲音沉穩而冷靜,讓人聽了也不由心安,“洛侍從已經去叫護士了,現在臣要為您針灸,也是保胎所用。”
任貴妃已經疼得天昏地暗,哪還聽得清花霽說了什麼,只胡亂的點了點頭。肚子還很疼,但身下卻還沒有異常的感覺,但——但誰能說得清呢?任貴妃真的很害怕,害怕下一秒,身下會突然湧出鮮血。
“不要讓娘娘亂動。”花霽對花少欽說,取來一根銀針,唯恐任貴妃疼得打滾妨礙他找穴位。
“你放心,”花少欽對花霽點了點頭,他跪在任貴妃床頭,握著她汗津津的手。任貴妃疼得雙目緊閉,睫毛不停的抖動,花少欽見狀,抿了抿嘴角,眉頭蹙起,終於垂下頭,一隻空出的手輕輕的放到任貴妃面前,貼近任貴妃的耳畔小聲地說道:“姐姐,你要是疼,就咬我吧。”
第四十九章
我希望你,是我獨家的記憶
擺在心底,
不管別人說得多麼難聽,
現在我擁有的事情,
是你,是給我一半的愛情。
——陳小春…《獨家記憶》
任貴妃抬眼看了花少欽一眼,蹙眉,閉上眼,發出一聲痛哼,沒有咬他的手,只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紅潤的嘴唇,昂起了頭,脖子上香汗淋漓。桃紅不停的為貴妃擦汗,可這汗水卻越擦越多,兩行淚水順著貴妃的眼角滑落,消融在汗水之中。
“花霽!”花少欽焦急的抬起頭,“好了沒有?”
花霽將最後一根針扎到任貴妃的穴位上,抬眼,對花少欽點了點頭。
“可為什麼她還在痛啊!”花少欽說,手被任貴妃緊緊地攥著,她攥得是那麼緊,一個柔弱女子,卻簡直要把他的手骨都要捏碎了。
“針灸是保胎所用,不可能一下就見效的。”花霽對花少欽說,看著任貴妃痛得死去活來,心裡也很難受,便又對任貴妃說道,“娘娘請再忍耐片刻,一會兒就不疼了。”
任貴妃睜開眼,隔著一層朦朧的淚霧,輪番看著花霽和花少欽。只見花霽面色雪白,眉頭緊鎖,十分憔悴,在他的唇邊,還殘留著些許方才咯血留下的血跡,至今還顧不上擦洗;再看花少欽則愈發狼狽,滿頭滿臉全都是汗,雙頰被掌摑得痕跡沒有消除,嘴角開裂血跡殘留,除此之外,在那衣服隱藏的新傷舊傷,已然是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