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令:“秦軍畏我不敢出戰,待我與晉鄙老將軍會商之後再行定奪,不得妄動!”段弗成與部將們大大洩氣,便各自回營休整歇息等候韓朋將令。及至入夜,還不見韓朋將令,秦軍又是毫無動靜,鐵山騎營便大是鬆弛了。段弗成與前來請令的部將們索性飲了一通酒,便罵罵咧咧地散去睡大覺了。
正在酣夢之中,段弗成突聞殺聲震天,一個激靈便從軍榻上滾了下來,腳步踉蹌地爬起來衝出大帳,卻只見大片火把從山頂壓來在軍營晃動,中軍大帳外已經殺成了一片,四面山野竟是一片戰馬嘶鳴,連大帳的軍吏、司馬與衛士也一個不見了人影!段弗成一身冷汗,頓時驚醒,反身進帳摘下長劍便衝了出去,卻見帳外大纛旗下十多個軍吏衛士被三個黑鐵塔般的甲士逼得團團亂轉。
段弗成大喝一聲:“丟開纏鬥!上馬列陣——!”
一個司馬一邊踉蹌閃避一邊銳聲急喊:“戰馬被秦軍放火燒散了!”
一聽戰馬被燒散,段弗成急怒攻心,狂奔上平日發令的土丘高臺,抓起一對大棰便猛擂戰鼓!天下金鼓號令大同小異,“聞鼓而進,鳴金而退”更是相同的。此刻這鼓聲,卻是韓軍的聚將聚兵鼓,要將士聞鼓聚整合陣拼殺,也是段弗成此刻唯一的辦法。鼓聲大做之際,便聞四面韓軍一片呼嘯,掙脫秦軍纏鬥向聚將鼓奔來。正在此時,一片火把如狂飆般從山腰捲來!火把下正是白起親自率領的威風凜凜的百人銳士隊。
白起情知一千人無論如何勇猛也不能將三萬韓軍騎士盡數殲滅,便要儘可能地擒殺大將,儘可能燒散集中在馬廄的戰馬而使大部韓軍不能上馬作戰,儘可能地使韓軍陷入全域性性混亂。圍繞這個目標,白起的軍令便簡單明確:燒馬、殺將、攪亂各寨!分兵攻法也主次分明:一個百人隊襲擊馬廄,一個百人隊襲殺大將,其餘八個百人隊一律以“什”為單元,分做八十個小隊同時襲擊主要軍帳!白起跟隨司馬錯征戰有年,對這位最擅長奔襲奇襲的上將軍的破襲戰法深諳其道,對部屬卒伍規定的戰法簡單易行:偷襲崗哨,四面滲入軍營,同時舉火,突然發動猛襲!如此一來,韓軍凡有將領的大帳與主要兵帳、馬廄,幾乎在同一時間起火受襲,相互不能為援,便大為混亂。
白起親率的百人隊身負擒殺大將的重任,卻沒有一路尋覓酣殺。潛入鐵山軍營後,百人隊主力一直隱蔽在中軍大帳後的嶙峋山石中,白起只派出了一個十人“什”對中軍大帳舉火襲擊,要誘出大帳所有將士,確認主將段弗成而一舉擊殺!白起打仗極是周密,深恐主將不在大帳而輕易出擊,軍士最有威力的第一猛攻便做了空耗。及至段弗成奔上土臺擊鼓聚將,白起確認他便是主將,方才驟然舉火全力殺出!此時恰逢四面亂軍奔來,腳步隆隆勢如潮水,白起大喝一聲:“九什擋外!一什斷後!”便飛身直取高大鼓架下的段弗成。
段弗成也算得韓國一流武士,眼光四面一掃,見一排黑色重甲武士在前,十名鐵塔又飛矗在了身後,一個黝黑的影子大鷹般凌空撲來!段弗成不及細思,雙手鼓棰流星砸出,接著便長劍在手迎面直刺。誰知對面黑鷹竟是不閃不避,一對大鼓棰砸在鐵甲之上竟是直飛夜空。段弗成長劍堪堪伸直,便聽一聲金鐵大響,長劍便脫手飛出,迎面一道雪亮劍光便閃電般“噗!”地透胸而過!段弗成尚未喊出一聲“好快!”,便鮮血噴湧倒地身亡。
白起鏘然落地,一劍割下段弗成頭顱,大喝一聲:“段弗成首級在此——!”便將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飛擲了出去,連環飛動竟在瞬息之間!四面湧來的韓軍尚未與將臺前的鐵鷹銳士交手,便見一顆人頭凌空飛來,火把之下,段弗成的長鬚白麵竟是清晰可辨!便有韓軍將領一聲嘶喊:“將軍戰死!殺出山前——!”
韓軍一片呼嘯,又潮水般捲了回去,少部分攔住散馬的便上馬帶頭,沒有馬匹的便跟在馬後蜂擁而去。白起一聲大喝:“收隊!雙巒峽谷——!”千人隊便迅速回卷,從山後向阻截晉鄙大軍的熊耳山雙巒峰疾行而來。
天亮時分,鐵山韓軍三萬騎兵全部被殲,宜陽城兩萬沒有主將的守城步兵獻城投降,韓國上將軍韓朋在西渡水河谷被秦軍活擒。晉鄙大軍在雙巒峽谷前遭遇秦軍三萬步兵的強硬抗擊,丟下了兩萬多具屍體,竟是不能越雷池半步。紅日東出,看著遍野屍體,看著宜陽城頭黑色的“秦”字大旗,晉鄙咬牙切齒地一劈令旗:“收兵!”
飛馬趕來的甘茂容光煥發,卻沒有下令追擊。各路兵馬聚集到宜陽城下清點,竟然只有六百餘名秦軍戰死,千餘人負傷,白起的千人隊竟是毫髮無損。這種戰果是甘茂難以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