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北京某地。
“你現在應該知道聖旨的事情了吧。”申時行此刻顯得異常興奮,“說說有什麼看法。”
“下官在早朝上曾想勸諫聖上收回成命,可惜未能成功。”蕭弈天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真要按聖旨上說的做,我們就根本毫無立足之地了啊。軍中有不少弟兄提議與朝廷決裂,我們自己在新大陸獨立建國,可是依下官想來”
“怎麼樣?”申時行急切地問。
“下官想來此舉不妥,舊大陸不但是我們的戰略後方和資源產地,也是主要商品集散地之一,與它的聯絡直接與行省的興衰密切相關。從這個意義上講,獨立建國無疑是自絕後路。可是,下官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還請總督大人示下。”
申時行緊緊盯著對方,努力想從那雙清澈的眼睛中看出些什麼。“弈天啊,我們當今之計,既不是順從朝廷的苛政,也不是妄自尊大地獨立為王。你想想看,行省四百萬黎民的命運繫於你我之手,唯一的出路就是揭竿而起,推翻暴君,建立一個屬於我們的新帝國!”他見蕭弈天似乎尚在猶豫,便上前拍拍這年輕將領的肩膀,道:“那時候,我為君王,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執掌天下兵馬大權的大元帥。老夫膝下無子,唯有一小女,正與將軍年歲相當。若你我結為姻親,老夫百年之後,這錦繡江山難道還會落入他人之手?”
蕭弈天受寵若驚般單膝跪下,拱手道:“弈天何德,能受大人如此厚愛?大人但有所命,雖萬死亦不相辭。”
申時行大大鬆了口氣,伸手將他扶起,又道:“現在京中防守薄弱,合你我之軍,當有六萬之數,可以一舉控制北京防務。到時候,明朝皇帝還不就在我們手中任由擺佈?”
蕭弈天連連點頭稱是,“大人,此刻一切有利因素都在我們這邊,蒙古人的入侵吸引了朝廷的全部注意力,傾巢而出的北京守軍也在保定被蒙古人幾乎全殲。若非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光是三大營的二十萬京軍負隅頑抗,我們的勝算也要大打折扣。如今任憑朝廷和盟國人去兩虎相爭,我們只消坐收漁利就可以了。”
“千載難逢?”申時行放聲大笑,“你想得太天真了!實話告訴你吧,蒙古人入侵的大體時間,我早在離開西京前就已經知道了。三大營會離開北京主動出擊,然後被蒙古聯軍以優勢兵力一舉擊破,所有這一切,我就如同身在北京一樣清楚。”
“這怎麼可能?”
“這當然可能。”總督滿意地回答道,蕭弈天的忠誠對他而言就是成功的保障,他眯起眼睛,彷彿已經看到坐在龍椅上接受百官朝拜山呼萬歲的盛景。“你以為蒙古入侵是一個偶發事件嗎?錯了,事情沒這麼簡單。蒙古人不過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而已。只是現在,這顆棋子突然不再滿足於自己的身份,想要和背後的那隻手一較高下。”他嘿嘿冷笑兩聲:“棋局已經漸入高潮,現在是該將軍的時候了。”
蕭弈天不由打了個寒顫,意識到一個驚天陰謀正在慢慢揭開面紗。他喉嚨發乾,顫抖著聲音問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蒙古人這是您的計劃嗎?”
“我要有這樣的能力就好了。”申時行冷哼一聲,“策劃了這次蒙古犯邊,並以此為由調走北京城中的幾乎所有部隊,除了首輔王錫爵,誰還有這樣的本事?至於目的嘛,不外乎就是控制京師局勢,然後逼宮政變之類了。你絕對想不到的是,他甚至還派出心腹遊說我們對此保持中立和緘默,條件是允許新大陸自立為王。哈,想來說服那幫蒙古蠻子的代價也應該不菲吧。真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既沒料到蒙古人突然暴起反噬,也更不會想到我們將改變立場介入爭鬥。這局棋,他輸定了。”
“大人,那麼我們的計劃是”
“讓蒙古韃子佔領北京對未來的新帝國一點好處都沒有!其他各省的勤王軍也絕不會和我們站在同一條陣線反對朝廷。我們的盟友只有一個:時間!趕在勤王軍進入北京之前擊敗蒙古人,天下就是我們的了!”
“大人,我們還有一個盟友:戚繼光的薊州軍。”蕭弈天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戚老將軍現在和我們站在一邊。”他簡略地向總督解釋了幾句,中間自然有意無意地省略了不少。
“嗯,好極了!”申時行欣喜若狂地拉著蕭弈天雙手,“我就知道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副手!快去準備吧,年輕人,擋在我們面前的還多著呢!”
西元1584年6月14日,北京南郊,渾河北岸。
蕭弈天在紙上寫下最後一個字,封入木盒,然後摁上自己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