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出去了。”
“去吧。”蘇大娘說。
七鬥和火塘揹著兩個花筐和一個糞剷出發了。他們飛快地逃離居民區,一眨眼的工夫就上了公路。他們選擇最近的進山路線到達燒炭點,也要花四十分鐘的時間。七鬥並沒去過那地方,只是聽人講起過,據說它位於一個山脊的背後,周圍都是椴木林。前些年隊長帶領家屬們在這裡燒炭時,搭了一個帆布帳篷,他們啃著硬幹糧,喝著融化的雪水熬過了兩個冬天,炭沒燒出多少,卻出了坍塌事故。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啞巴就死在窯坑裡,救人時因為啞巴無法發出呼救聲,人們不知道他被堵的確切方位,只能大面積地尋找,等發現他時,他已經沒氣了。從那以後隊長一狠心把山上的所有人馬都拉回小鎮,將窯點廢棄了,不想再聽上頭的什麼命令了。在靠近森林的地方,是不需要木炭來取火的,因為滿山遍野都是可燒的東西。隊長廢了窯點後,捱了一次批評,但並沒有撤銷她的職務,也正是此舉,奠定了她在全隊社員心中的統治地位。
月亮出來了,月光從東方斜斜地甩進森林,像旋轉起來的裙襬一樣飄搖不定。雪地上跳躍著無數銀光,樹木好像被月光給拂動得有了生氣,它們就像一群銀蛇一樣在月光下飛舞。
七鬥忍不住地叫道:“樹好像在動了!”
“樹精怪出來了!”火塘也叫道。
奇怪的是七鬥這時候根本不害怕樹精怪了,如果她真的遇見了,她就拍拍樹精怪的腰,說“你好”。當然,那得限於樹精怪有腰。
七鬥問:“樹精怪有腰嗎?”
“我想有吧,不過它的腰可能跟豆腐一樣軟。”火塘嘻嘻地笑著回答,“那它就碰不得了。”
七鬥也跟著笑起來,她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七鬥,你笑起來很好聽,你要常笑著點。”
“行啊,你以後常逗著我,我就笑了。”
“你真是的,人家不逗你,你就不笑嗎?”
“那當然。”七鬥又笑了。
他們趕到窯地時月亮已經升得很高了,月光越發顯得濃郁了。空氣十分寒冷,但七鬥覺得心裡熱乎乎的。她望著月光下一大片濃密的烏黑的椴木林,覺得這地方美極了。火塘把糞筐放好,很快折來一把比較柔軟的樺樹枝條,用事先帶好的一根繩子將它捆成掃帚形狀,然後清掃廢窯旁邊的積雪。火塘的判斷沒有錯誤,幾笤帚下去,馬糞就骨碌骨碌地像賊一樣露出馬腳。
七鬥驚喜地叫道:
“瞧呀,一個個像凍梨一樣!”
“那還用說。”火塘得意起來。
火塘掃,七鬥就用糞鏟來拾,月光下她能清晰地看見那一個個圓鼓鼓的馬糞,糞上沾著霜雪,但沒一絲臭味,據說夏季時將馬糞曬乾了可以點燃來燻蚊子。半小時左右,他們就把一隻花筐裝滿了。花筐是秋季時用來採蘑菇的,筐身上繫著兩條粗粗的繩索。火塘估計七鬥背不動一花筐,就讓她背半筐,但七鬥非要背滿一筐不可。
“你怎麼這樣財迷?”火塘說。
“我白跑這一趟啊?我要背滿。”七鬥說。
“你逞能吧,我就把你丟在這裡,我一個人回去,這裡有老啞巴的墳,還有許多樹精怪。”
七鬥聽火塘這樣說她,就生氣地丟下糞鏟,跑到一棵椴樹下流淚去了。
火塘惹惱了七鬥,覺得十分難過。他一個人拾起糞鏟,將七斗的那隻筐也裝滿了。他吆喝七鬥:“過來吧,你的筐滿了,咱們回家去。”
七鬥聽說自己的筐是滿的了,就破涕為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過來。
火塘說:“你蹲下,我幫你套上糞筐。”
七鬥答應著蹲下,火塘把兩道繩環套在七斗的肩肘上,然後拉她起來。七鬥只覺得身體直往後面仰,腿直打哆嗦,一步也走不動。這筐糞簡直太沉重了。七鬥顧不得自尊了,哭著說:“火塘,快幫我卸下來,我背不動。”
火塘應著,幫七鬥卸下糞筐,倒掉一半,七鬥揹著半筐糞時覺得恰到好處。
他們走出廢窯時月亮快升到中天了。七鬥聽見她和火塘的腳踩在雪地上所發出的“吱吱”的回聲,這聲音在樹梢造成一種悠遠的迴音。七鬥又一次想起鄂倫春人的馬隊,春天又要來了,他們該出來換鹽和肥皂了吧?她想起了那個騎著小白馬的鄂倫春小夥子,她真想念他啊。
她忍不住對火塘說:“我認識一個鄂倫春人,他長得真漂亮。”
“他是男的?”火塘問。
“對,是個男的,他很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