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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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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景珩是楚國五大世族之一的景氏宗主,封地二百里,私家勢力直追春秋小諸侯。景氏與王室融洽,景珩本人又方正博學,楚威王便拜他做了太子傅,領侯爵,算是楚國一個四面都能轉圜的人物。蘇秦聽他的問題,便知他的老謀深算——只引話題而不置可否。“合縱抗秦,首利在楚。”蘇秦從容道:“強秦東出,楚國先失房陵,輜重糧倉盡被洗劫一空;再失漢水,步騎十萬潰不成軍。兩戰之後,楚國匆忙遷都,江水上游與漢水山地竟成空虛。若秦國一軍出彝陵 ,順江直下,直指楚國腹心;一軍出武關、下黔中,直逼郢都背後,楚國豈非大險?列位思之,秦國固然威脅中原五國,然可有一國如楚國這般屢遭欺凌踐踏?方今天下,楚國與秦國已成水火之勢,其勢不兩立!秦強則楚弱,楚弱則秦強。所謂合縱,實是楚國借中原五國之力以抗秦,於楚國百利而無一害。惟其如此,合縱之利,首利在楚,列位以為然否?”大殿中死一般寂靜!蘇秦絲毫沒有粉飾太平,而是赤裸裸的將楚國的屈辱困境和盤托出。對於楚國人,這是難以忍受的痛苦與屈辱。幾百年來,楚國屢屢挑戰中原,自詡“大楚堪敵天下”。對中原戰國,楚國曆來保持著極為敏感的大國尊嚴與戰勝榮譽。房陵大敗遷都淮南後,楚國君臣對恥辱保持了奇特的沉默,一次也沒有在朝會上公議過這些敗績。如今,誰也不願直面相對的傷口,竟被蘇秦公然撕開,楚國大臣們的難堪可想而知。

“蘇秦大膽!”一個甲冑華貴的青年將軍霍然從後排站起:“子蘭問你:勝敗乃兵家常事,如何誇大其詞,說成亡國之危,滅我楚國威風,長虎狼秦國志氣?”

“子蘭公子,當真可人也。”蘇秦揶揄笑道:“一個大國,若將喪師失地、遷都避戰也看作吃飯一般經常,其國可知也。”這子蘭乃是楚國首族昭氏宗主昭雎的侄子,任柱國將軍之職(掌都城護衛),卓爾不群,酷好談兵論戰,常以“名將之才”自詡,曾對田忌敗於秦師大加撻伐,對楚國兩次大敗也極是不服。此刻受蘇秦嘲笑,大是羞惱,面色脹紅,厲聲喝道:“蘇秦,楚國兩敗,皆因田忌無能,誤我楚國!若子蘭為帥,戰勝何難?!”

蘇秦不禁哈哈大笑:“子蘭公子,若非田忌,楚國何能滅越?”一語出口,斂去笑容正色道:“田忌雖非赫赫戰神,卻也是天下名將,一戰滅越,足以證明其絕非庸才!然則,同一名將,率同一大軍,勝於越而敗於秦,因由何在?非田忌無能,而在楚國實力疲弱也。秦國乃鐵騎新軍,楚國卻是戰車老卒;秦國糧草豐盛,楚國卻捉襟見肘;秦人舉國求戰,人皆銳士,楚國卻一盤散沙,人皆畏戰。如此國情,雖吳起再生而不能戰勝,況乎未經戰陣的子蘭公子?”

“如先生所說,楚國惟有合縱一途了?”座中一個白髮老臣拍案而起。

蘇秦悠然一笑:“前輩若有奇策,合縱自成虛妄。”

“老夫卻是不信!”白髮老臣鬚髮戟張:“我項氏一族領有江東,可召三萬子弟兵。若大楚五族共奮,可成三十萬精銳大軍與秦國死戰!何須那牛曳馬不曳的合縱?”

蘇秦肅然拱手:“楚國項氏,尚武大族,前輩亦當是沙場百戰之身,何以論兵卻如此輕率?蘇秦敢問:縱然募得三十萬子弟,須得多久方能訓練成軍?戰馬須得幾多?甲冑、馬具、兵器、精鐵須得幾多?雲梯、弓弩、軍帳、旌旗、木材、布帛、獸皮,須得幾多?糧食、草料、乾肉、輜重、賦稅,須得增加幾多?以秦國之強之富,商鞅二十年變法,只練成新軍五萬。莫非老將軍有呼風喚雨之能,撒豆成兵之法,朝夕一呼,便有三十萬大軍?若非如此,三十萬子弟兵也只是魚腩而已,安有死戰一說?”白髮老臣滿臉通紅,卻是無言以對。這位項氏老將軍原是一時憤激,蘇秦問得合情合理,字字擊中要害,如何能強詞奪理?思忖無計,便“咳!”的一聲坐了下去。

“先生之言大謬!”一個老臣沙啞憤激的高聲問:“我黃氏不服:今日楚國,無論如何比當日秦國強大。當初六國鎖秦,秦國與誰合縱了?也未見滅亡,反倒成就了二十年變法!我楚國並未到衰敗崩潰之時,為何不能變法自強,卻要與中原五國坑瀣一氣?他們屢屢坑害楚國,還嫌不夠麼?”

此人乃公子黃歇的祖父,黃氏部族宗主,官居左尹 。黃氏部族領地雖然不算廣袤,卻與楚國王室淵源深厚,數代結親,子弟多是實權職位,在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