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書皺眉看著他,心想:“這人有病。”
胡奎邊笑邊道:“老兄心裡面那件要緊的事,只怕與兄弟的不謀而合呢。咱們哥倆各在牆上書一個字,看看是不是相同,怎麼樣?”轉向奉書,笑道:“小娃娃,你識字不識字?你來當裁判,看看我們寫得一樣不一樣,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朝奉書說話。奉書見他一副哄娃娃的語氣,顯然是看輕自己,心中早就有氣,剛要回絕,見杜滸對自己點了點頭,也只好說:“好啊,你們寫吧,誰也不許看誰的。”
於是兩人在生滿苔蘚的牆上,用手指各自書寫起來。奉書看得清楚,杜滸猶豫了片刻,才寫了一個“相”字,心想:“師父事事謹小慎微,生怕給別人露了底細,只寫了一個丞相的相字,不知情的人,想破腦袋也猜不出來我們到底要幹什麼。”佩服了一陣,又湊到胡奎身後看了看,他已經運指如飛,早就寫好了一個“文”字。
奉書差點叫起來:“你怎麼知道我姓……”突然猛省,叫道:“你們也要去救文丞相!”
杜滸看見那個“文”字,微微一驚。
胡奎瞟了一眼那個“相”字,立刻呵呵大笑,道:“老兄,這下你是非幫忙不可了!現在總可以通個姓名了吧?”
杜滸微笑道:“不才賤姓方才已蒙胡兄提過了,那個謗譏於市、口無遮攔的傢伙,正是在下。”
胡奎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伸手指著他道:“你……你是……不對,聽說杜滸已經在崖山犧牲了,怎麼會……”
杜滸笑道:“一口惡氣沒出,大鬧冥府,又回來了!”
胡奎納頭便拜,口中道:“失敬,失敬!小人對杜架閣仰慕已久,今日得見金面,一死猶榮!”
第58章 壯心欲填海,苦膽為憂天
杜滸連忙還禮。胡奎拍手叫道:“鬥元、惟恭,快來快來!今日教你們見一個好人!”
話音未落,牆後面便轉出兩個人來,一齊朝杜滸施禮。奉書嚇了一跳,但見杜滸卻並無驚訝之色,顯然是早就知道這裡另有他人了。
那兩人自報家門,一個滿臉麻子的叫麻鬥元,另一個氣宇軒昂的叫趙惟恭,看樣子都是胡奎的老相識。
奉書見這三人對杜滸禮敬有加,一副恨當初有眼不識泰山的樣子,心裡面好像被幾十只小手一齊抓癢,快活得要飛了,嘻嘻笑著,閃在杜滸身後,頗有狐假虎威之感。
那三人對她也一下子重視起來。胡奎朝她作了個揖,笑問:“還沒問這位小兄弟是何來頭呢。”
奉書見自己一下子從“小娃娃”變成了“小兄弟”,地位連跳三級,心中無比舒暢,朝胡奎笑了一笑。
杜滸替她答:“是我路上收的小徒弟,叫……蚊子。還算機靈,帶來幫忙的。”
他的語氣淡淡的,可奉書總覺得,他的聲調裡有一點點驕傲的意思。這是他頭一次對別人說她是自己徒弟,以往他總是要她扮作小侄子的。大約他是覺得今日碰到的是自己人,所以不必隱瞞了?
奉書正樂著,胡、麻、趙三人已經你一言我一語地朝她笑道:“幸會,幸會!”他們也許對“蚊子”這個名字有些奇怪,但既然是杜滸親口說的,便沒人表現出懷疑的意思。
她簡直要忘了回禮了,直到杜滸輕輕擰了擰她耳朵,才回過神來,趕緊謙辭了兩句。
胡奎說,他們三人都是江西本地人,或多或少都和文丞相有些淵源。四年前文天祥募兵勤王時,麻鬥元也曾參加,也打了幾場小仗,後來謝太后率眾投降,他被解散遣返,從此在家務農。趙惟恭則是差點參加了勤王軍的太學生,只因當時他身患重病,這才未能成行。而胡奎聽聞文天祥招募軍隊的訊息時正在湖南經商,等他趕回江西時,勤王軍已經出發去臨安了。此後三人常自嗟嘆報國無門,也時常關注時局,得知文丞相被俘、宋室敗亡的訊息之後,就再也坐不住了。
胡奎說:“江西是丞相故里,四年前他起兵勤王,旌旗一展,萬人響應,何等聲勢!就算是現在,江西也有不少他的勤王軍、督府軍舊部,有些不服輸的,還在組織義軍、鄉兵抵抗。我們一直在打探丞相的訊息。聽說他要被押送大都,江西是必經之地,大夥兒立刻便想集結起來奪人。以丞相的名氣和聲望,再號召於江南,捲土重來,也未可知啊。”
奉書欣喜若狂。她還記得跟隨父親的督府軍收復江西時,那一呼百應的席捲之勢。雖然那並沒有持續多久。
麻鬥元笑道:“我們這些人雖然大都是老百姓,論本事及不上韃子戰士,但我們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