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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都是溼的,沉得要命,她想把衣服擰乾,手上卻沒有一點力氣。

她仰面躺在泥地裡,任雨水打在自己的臉頰上,休息了好久好久,這才慢慢爬起來。身上的泥水全是冷的,她接連打了好幾個激靈,扶著路邊的岩石,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沒有了鞋子的保護,纏了布的腳脆弱無比,每走一步,地上的碎石都似乎嵌進飽受擠壓的腳掌,一陣陣刺骨的疼痛。

終於摸到了花園的圍牆。那牆有她的兩倍那麼高。奉書輕輕捶著那堅實的牆壁,心中不由得後悔了。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月亮從黑雲後面探出頭來,照出一個大大的陰影,覆在她的頭頂。那是一株四人合抱的老槐樹,就種在圍牆旁邊。

她已經忘了杜滸,忘了父親,心中充滿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韌勁,伸手摸著樹皮上的一個個瘤子,纏得緊緊的腳掌勾住粗糙的樹皮,那樹皮彷彿能鑽進她的肉裡。

許久不爬樹,她的技藝已經有些生疏了。腳下搖搖晃晃的,十二分不適應。但她假裝忘記自己離地多高,藉著月光,張開雙手,順著最粗的樹枝,一尺一尺地向前走。眼前出現了磚頭和瓦片,她輕輕一攀,就騎在了牆上,再用手勾住樹枝,用自己的重量慢慢下墜。等到樹枝彎得不能再彎了,她深深吸一口氣,繃緊全身,鬆了手。

她離地的距離比自己想象得要高。她落地時狠狠地扭了右腳,摔了個跟頭,又把腦門磕在了地上。她強忍住不叫出聲來,但眼淚已經本能地簌簌而下。她撫著腳踝,不敢揉,直到適應了這種疼痛,才慢慢直起膝蓋,左右看看,只見四周影影綽綽的,不知有沒有人,也不知是不是白天到過的地方。

她朝著沒有燈光的角落,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身旁似乎出現了一個小門,半掩著,湊上去,門內一股惡臭。

她心中有數了,知道這便是那個堆滿屍體的房間。沿著牆根再走幾步,便是月亮門。門邊響著號角般的鼾聲。

她輕輕提起裙子,用腳趾頭尖著地,慢慢擦著那軍官走了過去。腳上沒有鞋,走路便沒有一點聲息,代價卻是深入到骨髓裡的疼痛。

月光從破碎的屋瓦透了進來。杜滸還倚在原來的那個角落。奉書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悄無聲息了,可是她一隻腳剛剛邁進門,便看到杜滸猛地睜開雙眼,接著,朝她微微一笑。

日間的那幾口渾水,真的好像賦予了他生命一樣。奉書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胸口的起伏。他似乎又能重新感受到疼痛了,因為他的臉頰時不時的抽動扭曲,痛苦的神色轉瞬即逝。

奉書又驚又喜,壓低聲音道:“杜架閣。”卻不敢離他太近,慢慢走上幾步,便住了腳,伸手朝背後一抓。

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第42章 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

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背後的包袱早就散開了,兜了半包的泥水,正順著她的腳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晚飯時藏起來的饅頭、肉餅、茯苓糕,大約已經全都餵了池塘裡的鯉魚。

不,還剩下一個肉饅頭,此刻已經化為十幾片白色碎屑,漂在泥水裡面。

奉書急了,鼻子一酸,道:“我……我太著急,對不住……我本來是給你帶了不少東西的……”

杜滸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便小聲“呵、呵”地笑了起來。她不用照鏡子,便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頭髮打溼了,亂成一團,臉上大約還有不少泥點子。衣服全都溼透了,貼在身上,勾勒出一個單薄發抖的小身子板兒。裙子變成了一片破布,而雙腳上的襪子也已溼透,透出下面裹著的密密白布,腳趾縫裡似乎隱隱滲出了血。她臉一紅,連忙放下裙子,把腳遮住。

杜滸盯著她手裡的包裹,命令道:“給我。”

“可是……已經泡在水裡了……髒了……吃不得……”

“給我。”

她只好湊上去,服侍他一口口吃了那泡著泥水的饅頭,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到他身子。整個包裹裡腥臭腥臭的,可他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杜滸即刻就把那饅頭吃完了,閉眼休息了好一會兒,才微微笑道:“日間你那手帕裡,燻了不知什麼香,沾的水是臭的,又香又臭,比剛才這頓饅頭可差得遠啦。”

奉書簡直無地自容了,小聲道:“我……我沒想過……”

杜滸卻收了笑容,正色道:“多謝五小姐。”頓了頓,又道:“救命之恩,杜滸死不敢忘。”

奉書忙道:“我……我沒有……你別這麼說……”

杜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