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書脫口道:“別,外面冷。”哪有你這麼自覺的?
讓他在對面坐下來。慢慢的,好像又一點點找回了以前那種安適純真的感覺,跟他相視一笑。白天的病痛忘了大半,全身又舒適又輕鬆。
杜滸忽然道:“別害臊了,脫鞋,讓我看看你的腳長得怎麼樣。畢竟過去纏過,我總是怕你的骨頭最後長歪了。你在外面這幾年,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奉書心中一凜,趕緊點頭,也顧不得臉紅了,飛快把鞋襪除下來。杜滸拿起她一隻左腳,捏了捏,仔細看了看,鬆了口氣。
奉書使勁把腳丫子往回縮。離太近了會不會有味兒?
好在似乎沒什麼味兒。只是這兩天昏迷臥床,雙足略嫌腫脹。杜滸彎腰,把她兩隻腳泡進熱水裡,舒服得她一個激靈。
他自己也把腳泡進大盆裡。兩個人對坐著微笑。可是不一會兒,杜滸的視線就不在她臉上了,轉而盯著下面。水波底下,兩隻小白腳丫子互相蹭著,撩起輕微的水聲,像兩條不安分的小魚兒在互相膩歪。水面上不時浮出來幾個圓溜溜的腳趾頭,好像珍珠糯米丸子,在朝他打招呼。
杜滸看了一會兒就不敢看了,視線往上移,回到她臉上,一下子對上她的視線。小丫頭看他看不膩,正研究他的耳垂為什麼比自己的厚呢。
杜滸一下子有些臉熱。對面的小祖宗居然毫不在意,看著他嘻嘻笑了一會兒,盆裡伸出一隻晶瑩剔透的小白腳丫,浸到他盆裡,在他的大腳腳面上輕輕颳了一下!
杜滸一下子火了,差點掀盆站起來,趕緊一縮,擦腳穿鞋,低聲吼她:“會不會洗腳?折騰呢?”
奉書聽他語氣嚴厲,馬上委屈了。不就是和他鬧著玩嗎,小時候不是沒有過,怎麼現在倒不行了?明明他剛保證過,不會再吼她,事事順著她呢。
揚起脖子跟他槓:“不會!你嫌我?”
杜滸一怔,才意識到自己語氣有點過分,卻也拉不下臉來道歉,眼珠子一轉,換上一副溫和縱容的笑,蹲下去,說:“不會的話,我教你。”
不是跟他抬槓嗎?他也有應對的法子。以前教訓她,多少還顧著點男女之別,顧著點小丫頭的面子。現在似乎用不著了,反正親都親過了,這淌水不渾也渾了。
奉書驚叫一聲:“你、你幹什麼?”使勁把腳丫子往上抬,被他輕輕鬆鬆地按回去了。足踝被雙雙握住,身上一陣陣的戰慄。
然後就是說不出的惶恐。他在給自己洗腳!這是會折壽的吧!脫口叫道:“師父,別……”
杜滸抬頭看她,聲音有些啞:“今天白天做的那些,還算數嗎?”
奉書恍惚了一刻,才想起來。三書六禮、媒人、大雁,原來他已經跟自己有婚姻之約了。她的丈夫,她的男人,要和她扶持倚靠一輩子的人。
忽然有些明白了他的用意。放低身段,用這種近乎卑微的方式告訴她,以前那些師徒之間的尊卑序列都不再重要,讓她學會心安理得地跟他平等。
她擦擦眼角,乖乖坐著不動了,抿出一個微笑,說:“明天換我給你洗。”
杜滸不抬頭:“等你身子好了以後再說。”
況且,他似乎也不覺得這事有多丟人,甚至還挺樂在其中。大手握著那一雙小白娃娃魚,輕輕的搓,在她腳趾縫裡來回碾,手上的繭子拂得她癢,不由自主地扭起來。
小姑娘小小的,腳丫子也小小的,和他的手掌差不多長,比手掌可軟多了。要是小時候沒纏過,會不會長得大些?應該不會,畢竟只嚴格纏過幾個月……眼下的大小就是她應該有的大小,就是這麼合適,多一點少一點都不完美。
要是她當初纏下去,不知道會是什麼怪樣子?真有點後怕,這樣動人心魄的自然的美,只是因著他當年的一念之差!
就是這麼個白嫩嫩、軟乎乎的小人兒,當初給她放腳的那一天,哪能想到,會就此搭上一輩子進去?老天爺在上面看著,恐怕也會笑吧。
奉書見他只是放肆盯著自己看,覺得羞答答的,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你放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會洗。”
杜滸哄她:“就當一回小孩子,何妨?乖乖的別動。”
這下子捅了馬蜂窩。奉書最討厭讓他當成小孩子,氣得兩隻腳把他手一夾,“你再說一遍,我是小孩還是大人?”
杜滸反手扣住她腳,依舊不輕不重的給她揉,隨口笑道:“平時是大人,現在是小孩,行不行?”
奉書兩隻腳亂蹬,水濺到他臉上,一面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