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一問,所有裝出來的淡漠瞬間瓦解,娉婷的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林莫然怔了一下,滿心疑問卻終究一句話也沒說,輕輕將娉婷擁在懷裡。
娉婷伏在林莫然懷中放肆地哭著。她不覺得憤恨,卻是被強烈的孤寂感充斥滿心,孤寂得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
心像是被困在豬籠裡,浸沒入滾滾寒江,透不過氣來。
在他懷裡,被他抱著,才覺得稍稍心安。
此時,他又成了她的大夫。
☆、這朝天子那朝臣
第八十二節·這朝天子那朝臣
明清茶園。
白英華剛下馬車便怔住了。
茶舍門前的院落裡整齊地跪著二十幾個茶農。
掌櫃見白英華到了,忙迎上前來,“夫人,您總算來了”掌櫃把白英華迎進茶舍裡,白英華看著門外仍向茶舍跪著的茶農,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掌櫃沒答,卻“嗵”地跪在白英華腳下,“夫人,這掌櫃小的當不下去了,您就準我回鄉下種地吧。”
白英華一怔,“你這是幹什麼?起來說話。”
掌櫃站起身來,年過半百的人卻抽抽嗒嗒哭得像個受委屈的孩子。
白英華這才知道事情比沈謙之前對她說的還要嚴重,“三少爺辭了多少人?”
掌櫃了抹了抹淚,道:“到今天早上,已經有三十幾個了三少爺說他不養閒人,可幹體力活的他也只留那麼幾個人,眼下還有一大批秋茶沒製出來,再製不完就要白白浪費了啊”
白英華道:“那門外那些人又是怎麼回事?”
掌櫃嘆道:“三少爺聽說幾個鋪子裡的秋茶這些日子都賣得不大好,還有些春茶夏茶滯在庫裡,就認定是茶農的問題,要把他們全辭了,還要扣他們的工錢來補償茶園損失您說茶園怎麼能不囤下來些茶啊,沒有囤貨今冬和來年早春還拿什麼出來賣啊,可三少爺一句話都聽不進去這些茶農自己家裡都沒地,就靠明清茶園養家餬口了,這眼看要到年關了,扣了他們的工錢真是要把他們往死路上逼了啊小的說這活沒法幹了,可三少爺說,小的要是敢撂挑子不幹,他就讓小的到哪兒都沒飯吃啊”
白英華聽著掌櫃訴苦,臉上陰雲滿布,她只知子韋做事任性乖張,以為是他年紀尚輕的事,卻不知眼見他長大,任性不知何時竟變成了狠毒。
“我知道了,你把子韋辭退的那些工人都找回來,原來幹什麼還幹什麼,無論之前趕走的還是留下的,只要還回來沈家茶園幹活,工錢每個人都漲上一點,具體的回頭你去找沈謙商量吧。”白英華又看了眼外面的茶農,道,“這些人該怎麼用還怎麼用,工錢照發,到年底的時候再派給他們些好茶。”
白英華又想了想,才道:“三少爺的話能聽的就聽,不知道能不能聽的就差人去府裡告訴沈謙,我自會告訴你怎麼辦。但是你記得,三少爺就是三少爺,我准許你陽奉陰違,但你要對三少爺有絲毫不敬,他就是殺了你我也不管,清楚了嗎?”
掌櫃連聲道是。
看著明顯輕鬆下來的掌櫃,白英華苦笑著搖搖頭,“也難為你了,撐到現在才說話。”
掌櫃頷首道:“二爺待小的不薄,小的不能砸了二爺的攤子。”
白英華輕輕蹙眉,“我可記得,八月的時候二少爺剛扣了你半個月的工錢吧。”
掌櫃連連擺手,道:“這絕不怪二爺,是小的辦事糊塗,錯賣給臨江樓一單陳茶。二爺雖扣了小的半月工錢,還罰小的一個人在庫房整了三天茶葉,可一來一回損失的錢款卻是從二爺自己賬上劃的二爺說,讓小的賠錢不如讓小的長記性,小的不出錯了,才算是把錢真正賠上了。”
白英華點了點頭。
子瀟狠在面上,子韋卻是狠在了心裡。
處理完茶園的事,白英華順帶著把回府路上子韋現在管著的商號都走了一遍,發現類似於明清茶園的問題在每個商號都多多少少存在著。
她不可能再把這些商號收回到自己手裡,更不可能把它們交給子軒,眼下子瀟與白雨澤都是戴罪之身,這些商號也只能是交給子韋了。
現在出了這樣的狀況,除了垂簾聽政,她一時也想不出其他對策。
茶園掌櫃不能砸了子瀟的攤子,她更不能砸了沈老爺的攤子。
夜微沉,白雨澤從沈府側門出門去大興錢莊取賬。出門沒走一會兒,白雨澤忽然覺得身後有人,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一張溼漉漉的手帕捂住口鼻,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