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每個人的閒言閒語。”
席格十分鄙視上流社會,然而他本身卻是個“追星族”。他和當時的重要名人交際頻繁:亨利·歐文和艾倫·泰瑞、歐柏雷·畢茲雷、亨利·詹姆斯、馬克斯·畢爾波姆、奧斯卡·王爾德、莫內、雷諾瓦、畢加索、羅丹、昂德烈·紀德、埃德瓦·杜賈丹、普魯斯特以及國會議員。不過這並不表示他和這些人真的熟稔,而他身邊的人——不管是否為名人——也沒人真的瞭解他,包括他那還有兩週不到就要滿四十歲的第一任妻子愛倫在內。在這個假日裡,席格或許沒把他妻子的生日掛在心上,但他也絕對沒把它給忘了。
他的記憶力過人是出了名的。他喜歡在晚餐席間表演一長段歌舞劇和舞臺劇情節來娛樂賓客,穿上戲服扮演各種角色,毫無疏漏地背誦旁白。席格當然不會忘了愛倫的生日是八月十八日,也知道他可以輕易毀了這日子。也許他會“忘記”;也許他會躲進那許多間租來當作工作室的秘密陋室裡頭;也許他會帶愛倫到索霍區的某一家浪漫的咖啡館用餐,然後把她單獨留在那兒,自己則跑到音樂廳去消磨整個晚上。終其哀傷的一生,愛倫始終深愛著席格,即使他如此冷酷、慣於撒謊、自我中心,有著不事先告知或解釋便突然消失好幾天——甚至幾星期——的習性。
華特·席格是天生的演員而非受惠於職業訓練,生活在充滿秘密和綺想的舞臺上。隱身在荒僻暗巷裡隨性遊蕩或者身處熱鬧的街頭,都同樣令他感到自在。他有一副音域極廣的嗓子,而且專擅油畫和服裝,獨特的喬裝天賦讓他在小時候便能夠避過鄰居和家人的耳目到處遊蕩。
開膛手傑克在一八八八年八月六日這個輕鬆愉快的假日開始將他的殘虐幻想變成事實,踏出暗室,開始展開他一連串即將成為歷史上最著名犯罪懸案的恐怖行徑。大眾有個普遍的錯誤認知,以為他的暴力饗宴和他突兀的起頭一樣很快便結束,以為他突然冒了出來,旋即消失無蹤。
一 無名小卒(3)
數十年過去,接著五十年、一百年,他的血腥性犯罪逐漸趨於虛幻。這些罪行變成拼圖、週末懸疑劇、各種遊戲和“開膛手作案路線”之旅,最後在十鍾酒吧飲酒作樂收尾。冒失傑克——這是開膛手偶爾對自己的稱呼——活躍在那些由名演員和特效所組成,噴灑著開膛手說過他極度渴求的:鮮血、鮮血、鮮血的電影裡頭。他的屠殺不再引發人們的恐懼、憤怒,甚或對那些屍體已然腐朽、或是依然躺在無名墳墓裡的受害者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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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回顧之旅(1)
二○○一年聖誕節前不久的某天我在紐約上東區,準備走回我的公寓。我知道自己一臉沮喪、焦慮,雖說我極力裝出鎮定和好心情的樣子。
那天晚上的事我記得的不多,對我們一群人用餐的那家餐廳也沒什麼印象,只依稀記得萊絲麗·史達說了一個她最近替《六十分鐘》節目作採訪時發生的恐怖事件,餐桌上每個人談的不是政治就是經濟。我給另一名作家打氣,長篇大論談著激勵的話語和喜歡就去做的論調,因為我不想談論自己或者我那可能要毀了我生活的工作。我胸口悶得慌,彷彿胸腔裡那股委屈隨時就要爆炸開來。
我的作家經紀人伊絲帖·紐柏和我一起步行走回我們所居住的城區。我們和許多出門蹓狗的熟臉孔以及對著手機大聲嚷嚷的人潮擦身而過。在黑暗的人行道上我沒開口說話,也無心理會那些黃色計程車和喇叭聲。我開始幻想有混混企圖搶奪我們的公文包或搶人。我追上他,抓住他的腳踝然後把他撂倒在地上。我有五英尺五英寸高,一百二十磅重,而且跑得很快,我會讓他好看的,一定會的。我想象著萬一有哪個變態傢伙趁黑從後面跑過來,然後……
“你還好吧?”伊絲帖問。
“老實告訴你……”我有些猶豫,因為我很少向伊絲帖吐露真心話。
我不能向我的經紀人或出版商菲莉思·葛蘭坦承我對自己正在進行的事有多麼害怕或不安。這兩個女人是我事業上的兩大支柱,對我有十足信心。要是我告訴她們我一直在調查開膛手傑克的案子而且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她們也絕不會有絲毫懷疑。
“我覺得糟透了。”我坦白地說。我頹喪得就快哭了。
“是嗎?”在萊克辛頓大道上闊步而行的伊絲帖突然停頓,“糟透了?真的?怎麼了?”
“我討厭這本書,伊絲帖。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只能盯著他的畫和一生,沒完沒了的……”
她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