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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片漆黑的夜幕中……看不到盡頭。宮牆裡面偶有高樹探出牆頭,那夜風中晃盪的樹影斑駁參差,好似在地上畫出了一幅明暗相間的水墨。

眼下是月中,難怪樹影如此分明。秦昭伯如是想著,不自覺朝天幕看去:渾圓的明月,周圍黯淡,群星被掩住了光華,唯剩那玉盤般的亮斑掛在上頭,晃得人眼花。

下了轎,進得宮去,秦昭伯走在通往德雲殿的路上,忐忑不安。誰知道昭帝又要幹什麼?有這般殘暴不仁的君主那是天下之禍、百姓之劫。元帝最多也就是風流了些,可他的兒子卻遠不止這一樣罪名:荒淫無道、嗜血好殺、枉顧人倫……

秦昭伯站到德雲殿裡的那一刻起心就涼了一半,那心頭的冷意比殿外屋簷上掛著的冰稜還要寒上幾分。“老臣叩見陛下。”雖然他年紀大了,可還是要行大禮。昭帝周御胤可不知道什麼叫做尊師重道。

“平身吧。”難得的,周御胤今日竟然和顏悅色地與臣下說話了。

秦昭伯面對著九龍玉案,盯著上邊兒放著的酒壺酒杯出神。他在想:那裡頭裝得是什麼?酒?美酒?還是毒酒?

“那雜種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周御胤知道秦昭伯沒從銷魂山莊查出半點蛛絲馬跡,可他不甘心,他認定了一定是蕭御倫下的手,因為在他心裡:除了那雜種沒人有必要去殺太醫院提點和京兆尹,當然,也沒人有那種膽子。

秦昭伯明白周御胤的意思,但他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自他從銷魂山莊回來以後,周御胤便調給他一千暗衛,令他全權負責徹查銷魂山莊旗下的店鋪、酒家的生意往來。如今是第九天,秦昭伯什麼都沒查到,所以他不敢開口。

銷魂山莊是做正經生意的,下邊兒的店家皆受官府、朝廷管轄。可秦昭伯得到的訊息卻是:銷魂山莊所有的店家都沒有賬本,連掌櫃都只管經營不管錢財。每月中旬,蕭公子自會派人下來檢視。至於蕭御倫派下來的人是誰,秦昭伯也不知道。

這不該是普通店家該有的經營之道,秦昭伯十分清楚這一點,但他什麼也做不了。不是因為他不想做,而是因為他沒法兒做。所有他能想到的下手處都被蕭御倫堵死了,他就算是想前進一步都不可能。

周御胤看著把頭垂下的秦昭伯,冷不丁問道:“那雜種長得什麼樣?”語氣輕描淡寫的,半點往日的咆哮之意都沒有。

秦昭伯愣了,須臾他腦中便浮現出了蕭御倫的身影:瘦削修長的白袍公子,輪廓柔美秀麗,即使眉眼被遮也藏不住這人的鐘靈毓秀。秦昭伯年輕的時候也喜歡一襲白袍、輕搖摺扇,那時候的他也是旁人眼中的翩翩佳公子,但他不得不承認:能把白色穿得如此金貴、風流的只有妖毒公子蕭御倫。

周御胤見秦昭伯愣在那處,又問了一遍:“朕在問你話,那雜種長得什麼樣兒?”聲音很輕柔,不像往日那般狠厲。

慌亂之下,秦昭伯脫口而出道:“蕭公子長得很漂亮。”

“漂亮?”周御胤側首,看向秦太傅的眼裡晦暗不明,“有多漂亮?”

這下秦昭伯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垂下頭不說話了。

“啪!”周御胤朝他擲來一本冊子,道:“看看,看看太傅大人做的好事!”昭帝果然還是耐性不好,方才還和顏悅色的臉面頃刻就變得鐵青,恨不能將面前的老傢伙撕碎了吞下腹中。

大著膽子,秦昭伯撿起地上的東西,才翻開一頁便嚇得渾身顫抖:那是姜知漁的手札,裡頭記了“貪歡”的藥性。

“朕倒是忘記太傅也是個老狐狸了!”提起玉案角上的白玉酒壺,周御胤往白玉杯中倒了滿滿一杯酒,起身來到秦昭伯面前,問道:“知道這杯酒裡放了什麼嗎?”

秦昭伯搖頭,不言不語:面對臉色陰鬱卻故作和善的昭帝,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沉默。

“這裡頭放了‘鶴頂紅’,嘖嘖嘖,朕到今日才知道你們這群混賬東西竟有膽子欺君!敢情是在拿朕耍著玩兒啊!”周御胤拿到姜知漁的手札時踹翻了德雲殿所有能踹的東西,他那時候才知道“貪歡”是殺不了人的。

撲通一聲,秦昭伯跪下了,伏地叩首道:“陛下,蕭公子無罪啊!”

“放屁!簡直是放屁!”周御胤把手裡的白玉杯狠狠砸到地上,咆哮道:“要不是那個妖孽懷上了他,朕的母后怎麼會死?”周御胤的母親乃是從前的淑妃,昭帝登基後追封其為“淑德皇后”。淑妃因嫉妒蕭降城受寵而暗中僱傭殺手,想要殺了蕭降城一了百了。不想事情暴露,元帝得知後大怒,賜鴆酒一杯。周御胤那時已經十一歲,早就記事,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