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朋友家也常脫襪子與友聊天,自稱“赤腳大仙”。他有20年煙齡,某年忽覺腳趾發麻,醫囑戒菸,他立馬戒絕。他不屑中醫。太太有病,胡適覓到一方中藥膏,他礙於情面收下了,帶回家卻不讓夫人用。老友錢伯莊為此同他“抬槓”,說假如你到僻壤考究地質,忽然病了,當地無西醫西藥,怎麼辦?丁文江斷然回答:“不,不!科學家不得自毀其信仰節操,寧死不吃中藥,不看中醫。”此言不謬。某年他偕友到貴州旅行,同行者病倒,那兒沒有西醫,他打電話到貴陽去請。同行者都病死了,人們勸他先服中藥,他終不肯破戒……丁文江就是這麼一個怪人。
天下你我應識君——丁文江這個人(2)
怪人有奇才。溫源寧說丁文江頭腦裡東西多得“就像個古玩店”,稱他是“百科全書”。這倒真不過譽,丁文江不僅是中國地質學的“開山大師”,還涉足地理學、人種學、優生學、歷史學、考古學和少數民族語言學等領域。
根據陳西瀅的回憶,羅素常對他的英國朋友說:“丁文江是我所見中國人中最有才最有能力的人。”
丁文江騎在馬上是帥才,胸中自有雄兵百萬,指揮若定;伏在戰壕裡,是忠實計程車兵,進有勇,守有謀。他是一位地道的實幹家。他有一句名言:“明天就死又何妨;只拼命做工,就像你永不會死一樣。”這就是他理想中“活潑潑的生活的樂趣”。
丁文江對社會的貢獻也是多元的。從本質上來說他是學者,學人的丁文江是中國地質事業的主要拓荒者。在地質科長任內,他首創了專門的地質教育機構地質研究所。1913年,他被任命為地質調查所所長兼研究所所長,著手網羅、培養地質人才。當時,沒有教生物的教師,他自己充任,並親自帶學生到雲南的崇山峻嶺中做地質調查。當時在這些地區搞調查是十分危險的,生命隨時會受到威脅,趙亞曾被土匪槍殺就是一例。丁文江不怕。他崇敬徐霞客(後為其作年譜),並引為楷模。為取得一手資料,丁文江力倡“登山必到山頂,移動必須步行”、“近路不走走遠路,平路不走走山路”的探勘原則。身先士卒,登山時“手足並用”爬那條本沒有路的小路。1919年丁文江不無感慨地說:“七年中,南遊於滇黔,東遊於皖浙,西至秦晉,東北至魯。”足遍天下,採集到大量的化石、標本,極大地豐富了地質礦產博物館的館藏,人稱“20世紀的徐霞客”。1922年,他發起成立中國地質學會,由章鴻釗為會長,翁文灝、李四光為副會長,他做評議員,隨之創辦並主編《中國地質學會志》。他麾下的地質研究所,為當時的中興公司、開灤煤礦等提供了不少切實的技術幫助,往往不收報酬。當丁文江想籌辦地質圖書館向他們募捐時,實業家們紛紛慷慨解囊。1921年建成位於北京兵馬司九號的地質圖書館,造福於廣大地質從業者至今。他還倡議並主持編撰了《*地圖》和《中國分省新圖》,對中國現代地圖學做出了偉大的貢獻。那年月,丁文江全身心投入地質事業。1919年,他陪同梁啟超遊歐,託正在德國求學的朱家驊幫忙,為地質所置購一批地質方面的外文資料;當他獲知在英國留學的李四光已獲自然科學碩士學位時,便讓自己的四弟丁文淵拜訪李四光,懇請李四光到北大執教,終如願以償。鑑於當時國內古生物研究力量薄弱,丁文江透過美國地質調查所的朋友,找到曾任哥倫比亞大學古生物學教授的葛利普。丁文江親自拜訪,誠邀他到北大當教授併兼地質調查所顧問,亦獲成功。李四光與葛利普到北大,使地質系的面貌煥然一新。後人評論說:“如果沒有李四光和葛利普,北大地質系絕不會有後來的輝煌。”陶孟和說:“僅就他對於地質學的發展來說,丁君足可以成為學術界的政治家。”李濟說他“是一個劃時代的人”。
中研院曾是中國最高的學術機構,高階人才密集,人際關係盤根錯節。1934年丁文江應蔡元培之請,出任中研院總幹事。此前他怕自己的身體不能勝任而影響工作,還特地到醫院做了檢查,無礙後方受聘。作為學術行政領導者的丁文江,走馬上任後“夙夜匪懈,案無留牘”。他大力整肅院風,裁減冗員,減少行政經費,以增加事業經費,理順了中研院的各種關係。為確保學術的獨立性,他創設“評議會”,極大地調動了全院人員的積極性,蔡元培稱此舉為中研院定了“百年大計”。丁文江就任總幹事,規定做野外工作不得偕眷。此令引起趙元任、李方桂等人的反對。丁文江殷殷溝通,終獲諒解。而河南考古組大將董作賓,事先未向傅斯年、李濟說明,帶女友到工地,住史語所辦事處。傅斯年自覺失職,“汗流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