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融入四野白茫茫的色調裡。
清晨,陽光悄然漫過東山頂,斜斜地灑滿村落。四處雪白中透著紅潤的光澤,給了村人一次全心身地洗浴。洗掉殘存的睡意,展露出十足的精氣神兒。
此時,凝聚於村落上空的那層雲翳,在不知不覺間四下散去,不見了一絲影蹤。
寒冷的冬天1)
年關漸漸逼近,村人邁出的腳尖已然搭到了春節的門檻上。
轉眼之間,已是臘月二十了。家家戶戶開始忙碌操辦著過年的各項準備工作。臘月二十前要做好夠一個正月裡吃的煎餅,二十四要恭送灶王爺上天為各家言好事,二十五開始蒸饅頭,二十六宰豬殺雞,二十八做豆腐,二十九打掃屋牆院落,一直要忙到臘月三十。待過年的各項籌備工作準備就緒後,每個人都會沉浸在過年的喜慶氣氛裡,靜候著除夕夜裡,把自己的腳步從舊年歲月邁進新一年充滿希望的時光裡。
雪娥在家裡忙著攤煎餅。
鏖子臨時支在鍋屋裡的鍋灶旁。屋子上半截迷漫著煙霧蒸氣。對面說話,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只有很低的下半截空間裡,才顯得清明一些。若要對臉說話,得低頭彎腰地把頭貼近屋地,才能看清對面的眉臉。她早早把棒娃打發出去,往家裡抱麥秸。待夠用後,又叫棒娃領著草兒,去山上砍乾枯的樹枝,以備過年時炒菜下餃子用。
村人攤煎餅用的柴草,一律是麥秸。此物鬆軟,易燃易滅。鏖子太熱了,用燒火棍一撥即滅。若是涼了,只需用嘴吹一口氣,便自行燃燒起來。使用起來,得心應手。此時,雪娥已經攤好了一大摞煎餅。身邊還有兩大盆地瓜糊糊,等待她一勺一勺地攤成一張張薄煎餅。
正忙活著,茂林吸吸呵呵地鑽進鍋屋。見家裡只有雪娥,他便肆無忌憚地把冰涼的爪子掖進雪娥前胸襟裡,使勁兒揉搓著柔軟的**。雪娥被冰得直吸冷氣,一連聲地叫罵道,死鬼,快放手,冰死我哩。茂林一臉的諂笑相兒,就是不鬆手。雪娥兩手都是地瓜糊糊,不能騰出手去抓茂林的胳膊,怕把手上的糊糊粘到他的衣服上。而且,鏖子底下的火苗正旺。她也騰不出空兒來避讓,只得任他肆意地輕薄放lang。
倆人正鬧著,院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隨之,又有酸棗婆娘的問話聲。話音剛落,鍋屋門口閃進一個高大的身影。嚇得茂林如遭了燙似的趕緊抽出爪子來,倆人尷尬得要命。幸虧屋內上方的熱氣濃重,婆娘又是人高馬大的,未看清倆人在搗鼓什麼。她還以為兩口子在忙著攤煎餅吶,便挑著嗓門兒道,喲,正忙著吶。咋不吱一聲,我好早來搭把手吔。
雪娥以為她看見了倆人的不軌舉動,便滿臉通紅地連聲回道,不忙,不忙呀。
茂林也以為婆娘看見了。他不好意思地應付了幾句,趕忙鑽出了鍋屋,躲進了堂屋裡不敢露面。
婆娘想幫著攤幾張煎餅,見雪娥堅決不讓動手,便主動地幫她燒火。雪娥知道,婆娘進門,肯定有事,就靜下心來聽她要講些啥兒。
寒冷的冬天
在閒扯了一陣子後,婆娘果然把自己前來想說的話題挑了出來。她說,你不知道吧,滿月和秦技術員好上嘞。倆人親近得像兩口子,比兩口子還親熱呢。
雪娥嚇了一大跳兒。她手中攤煎餅的尺子脫手掉到了地上,沾上了一層髒兮兮的草屑。雪娥趕緊用清水洗涮著,回道,哪會呀。秦技術員是個城裡的大知識分子,怎會做出這樣的事體來呢。再說,滿月也不是放蕩的人。這麼多年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咋會跟人家秦技術員好吶。
婆娘見雪娥不信,便低下頭,把臉貼近雪娥的耳根子上。她盯著雪娥的眼睛悄聲道,是真的呢,我親眼見的呢。滿月夜裡常去秦技術員那兒,回回都帶著好吃的送給秦技術員。要是騙你,我就不是人哩。
雪娥瞪大了眼睛,仍然不相信地看著婆娘,她替滿月圓道,可能是滿月見秦技術員幫了她家的大忙,對柱兒照顧得好,想報答吧。
婆娘撇撇嘴,斷言道,哪兒呀,就是倆人好哩。滿月還時常給秦技術員洗衣疊被的。見了他,就像見到自己男人似的親熱。說話的腔調也是酸酸的,透著一股子臊腥味兒。我見天兒在秦技術員的屋後頭住著,又是塊高地場,有啥兒能瞞過我的眼呀。
雪娥無話可說了。她心下想,滿月守寡了這麼些年,秦技術員又是孤身男人一個兒,倆人熟悉了,交往多了,動了心思也是有的。只是不知,這婆娘趕來跟自己講這些是啥心思,不光是想四處敗壞滿月的名聲吧。她與滿月可是結了冤扣兒的。僅是這麼賣力宣揚不見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