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我說去千月閣聽蓮月公子撫琴,你非說怡雲閣的蓮生公子琴藝更勝一籌,你倒是快帶我去瞧瞧呀,不然我可要自個去千月閣了。”
似是被搖晃的煩了,謝芳塵一把推開容卿,沒好氣道:“怡雲閣又不是我開的,想見蓮生公子得先問過薛公公才行,你這麼心急,是怕自個兜裡那五千兩銀票打賞不出?”
容卿不屑的撇撇嘴:“若是當真比蓮月公子彈的好,五千兩銀票算什麼,我連家傳的玉簪子都捨得賞出去,那可是御賜的貢品,有四殿下親手刻的字在上邊,便是有再多銀子也無處買。”
薛公公越聽眼睛瞪得越大,手裡的絲帕幾乎要攪爛,眼前全是花白白的銀子在晃動,興奮的他幾乎要暈厥過去,心裡暗自感嘆不愧是謝三小姐帶來的主顧,人長的比男兒家還要漂亮倒也罷了,真正是個手裡拿的出貨來的,若是能隴的住,不愁沒自己的好日子過,於是連忙自誇道:“不是公公我自誇,我家蓮生打小就是個聰明孩子,琴棋書畫一點就通,針黹比尚衣局裡的繡郎都要好,做的糕點連御膳房的席總管都讚不絕口,雖性子清冷些,可但凡有些才華的讀書人,有哪個不是這樣呢?人家好歹有高傲的底氣,不像某些虛有其表的……”
“如公公這般嘮叨下去,只怕天都要亮了,快快請客人到我房裡來罷。”突然頭上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白色的裙角消失在樓梯拐彎處,薛公公聞言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赧然道:“瞧我這張嘴,真是討人嫌,兩位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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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薛公公上至三樓,來到左邊倒數第二間屋子前,他敲了敲門,然後轉身從她們兩人笑道:“蓮生在裡邊恭候了,老身我就先告退了,恭祝二位貴客玩的盡興。”說完微微福了福身,便扭著肥胖的身子,蛇形下樓去了。
一把推開竹門,謝芳塵不顧主人是否反對,便自顧的走了進去,容卿站在門口,抬眼朝裡邊望去,被裡邊的佈置驚到,大紅的地磚,大紅的桌椅,大紅的窗紗,大紅的床幔,大紅的被褥,中間跪坐了個一身白衣的年輕男子,清冷的臉蛋上脂粉未施,正在焚香,聽到聲響頭也不抬,只淡淡道:“請裡邊稍後片刻。”
謝芳塵坐到床沿上,脫掉靴子跟外袍,扯過被子蓋到身上,閉眼假寐起來,難怪先前刻意在薛公公面前吹捧,是打著讓自個出面打探訊息這主意,容卿氣憤的瞪了她一眼,跨過門檻,反手關上門,坐到了蓮生身旁的一隻錦杌上,
蓮生淨手完畢,跪坐回原處,抬眼看向容卿,結果被她的容貌驚的怔了一怔,這才開口道:“奴家蓮生,不知小姐該如何稱呼?”
容卿回道:“我叫容卿,花名容容,原是千月閣的花娘,幸得四殿下青眼,如今在大理寺供職。”
作為同行,蓮生自然曉得容容其人,且為了觀摩她的舞技,薛公公曾帶著他偷偷去過幾次千月閣,對於那張清秀的面孔印象頗深,絕對不是面前這種美豔的近乎妖孽的樣子。
容卿見他一會蹙額一會皺眉,似是十分迷惑,便好意解釋道:“生了這麼張臉,已是罪過了,哪敢直接以真面目見人,從前登臺獻藝,都帶了人皮面具。”
蓮生訝然道:“原來如此,難怪奴家認不出。”
蓮生五歲便被賣進了怡雲閣,視怡雲閣為家,待薛公公如親生爹爹,課業上勤奮刻苦,不甘落後於人,花娘容容便是他超越的目標,天道酬勤,經過這麼些年的努力,雖在舞技與釀酒方面不及,但自認在琴棋書畫方面能穩操勝券,沒能尋到比試的機會,卻突地聽說她進宮賀壽時被刺客殺了,害他傷心憤懣了許久,卻沒想到人家不但沒死,還脫了賤籍當了朝廷命官。
他不知該慶幸競爭對手仍然活在世上,還是該悲哀的承認她是自己永遠都無法逾越的鴻溝,一時也尋不到合適的話語,便沉默著不作聲,直到聽她央求道:“彈首《惜春風》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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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是“絕世”,乃沈家三小姐所贈,當世四大名琴之首,彼時她將自己攬在懷裡,情深款款的敘說著:“蓮生,我的蓮生,來瞧瞧這架琴,是我組姑奶奶傳下來的,今個我將它送給你,因為只有你當得起‘絕世’二字。”
蓮生搖了搖頭,試圖將腦中紛亂複雜的情緒趕走,奈何種的太深除不了根,可又不能在容卿面前丟臉,便猛的將雙手按到琴絃上……
容卿抬腳踹向桌角,梨木小几立刻倒退幾步,她斥責道:“莫非不想要自個的手了?胡鬧!”
因是名琴,對主人的要求也就愈高,靜心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若是失了力道胡亂撥弄,便會傷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