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腳尖,躡手躡腳地側身出門,一溜煙地從半開的後門跑出去了。
從夏天進京到現在,已經有小半年了。從自家住的長平街到東市,雖然基本上算是橫穿了半個京城,但溫玉走得熟了,一路小跑著抄近路,半個時辰不到便跑到了。溫玉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這十歲小女孩的身體孱弱得很,風一吹,便搖搖欲墜。但在這一年多刻意的鍛鍊之下,已經強壯了很多。跑進東市,溫玉便放緩下步子來,將兩隻冰冷的小手插在袖管裡,沿著兩旁的人行道,慢慢地走。
東市與西市不同。西市是全國最大的貿易中心,那裡賣的東西多,人也多。她一個小姑娘家,獨自過去,實在不安全。而東市這邊,卻主要針對達官貴人,賣些風雅的東西,比如字畫、珠寶等等。
溫玉回頭左右看看,見並沒有車馬行進,便快步穿過中間的車馬道,走進一排四間店面的文瀾書閣。一名青衣少女正在門口書架上擺放書籍,見著溫玉像只過街老鼠一般地竄了進來,便停下手上的活,回頭笑著說道:“怎麼,出來的時候,又被媽媽發現了?”
“沒有,沒有。只是外面天冷,屋子裡暖和,便早一步跑了進來。”溫玉說著,從棉衣裡摸出一個小布包,踮起腳尖,放到櫃檯上。取出裡面的三捲紙,一一展開,取過旁邊的紙鎮壓了。三張都是一尺見方的普通宣紙,清一色的墨色山水,十分秀麗。“青蓮姐姐來看看。”
青蓮用布巾擦了擦手,緩步來到溫玉身邊,瞧了兩眼排得端端正正的畫,便笑著說道:“這大冷天的,你倒也是沒閒著。對了,我們夫人說了,今後呀,你的這些小開幅的畫,漲到五個銅錢一幅。”
“真的呀?”溫玉大喜過望,精雕玉琢的小臉上綻放著喜悅的光彩。
她還記得,當初父女倆遠道而來,到京城投親,卻再三碰到軟釘子,生活拮据,三餐不繼。她悄悄偷了兩幅父親閒暇時畫的畫,沿途的書畫店問過來,只有這一家收這些沒有名家落款的畫作。賣了幾個錢,塞給張媽貼補家用。
但是父親在投親不遇之後,一氣之下病倒了,也就不再有畫作。溫玉便仗著前世的畫畫功底,自己畫些小東西去賣。溫玉的前一世,也算是出生在書香門第。父母親都在大學裡任教,父親是古漢語的教授,母親是國畫界小有名氣的畫家。有這兩位在,溫玉的學生生涯可謂是要求嚴格且一帆風順的。大學畢業後,她回絕了留校當老師的邀請,也沒有報考研究生、或者公務員,而是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學子一樣,進入了一家外資的私營企業。
一直以來,在學校中,她都是與眾不同的一個。成績優異、家世好,大家都很喜歡她,但是她卻沒有朋友。工作後,從最基層的小職員做起,雖然很辛苦,但是她有了朋友,也有了競爭對手。其中不乏因為剛出社會,吃了不少苦頭,但她覺得有歡欣、也有悲苦,這才是真正的生活。所以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朝代之後,她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作為這個名叫溫玉的小女孩,好好地活下去。
青蓮見溫玉轉著小腦袋左右張望,不由笑著說道:“別瞧了,我們夫人今兒不在。”
溫玉見自己的小心思被發現了,腆顏“呵呵”笑道:“我不能在外面久呆,那就拜託青蓮姐姐幫我向陳夫人道謝了。”
“記著了!”青蓮笑著數出十五個銅子,交給溫玉,說道。“快回去吧,路上仔細。”
溫玉將錢貼身收好,向青蓮道了別,便準備回程。張媽媽雖然知道她在偷偷賣畫,卻總不放心她一個人出來。讓她抓見,少不了會被說。若是被父親發現了,那就更了不得了。
出門的時候,忽而瞧見旁邊一間,有名藍衣女子在門口掛起了一個牌子。溫玉定睛一看,卻是招工的告示。“男女不拘,要識文斷字,還要熟知各種畫派的風格和特色。”溫玉心中一轉,覺得自己倒是挺符合條件。
雖然前一世的母親是畫家,她的畫功其實一般,但是臨摹卻是一畫一個像。為了能讓自己畫的小玩意更符合這個時代的潮流,能賣出得快一點,稍微賣得起價錢些,她沒少研究過當世幾個知名的畫派。尤其是最當紅、最值錢的那個嚴派山水,她完全可以仿得以假亂真。
不過,卻也只是細處可以仿得極像,至於大幅的,還是心有餘力不足。畢竟佈局、氣勢之類的,是無法刻意模仿的。所以她至今也只能單獨地畫畫瀑布、樹林、草屋什麼的,賣作閨中小姐的繡樣之用。雖然還算賣得不錯,但打些零散工,終不是長久之計。若是能進入到書閣裡工作,就不僅有了穩定的改入,而且還能多認識些人,說不定對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