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我站在石板橋上,看風吹過水池時揚起的點點漣漪,枯黃的樹葉從枝頭飄落在水中,靜靜的躺著。
“啪……”極輕巧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地方輕易的傳入我的耳內,我順著聲音揚起目光,在池畔的大石旁尋到一個身影。
寬大的袖袍飄飄蕩蕩,髮絲在風中淺淺的揚起,黑白分明的乾淨之色,就象他面前的棋盤一般。
方方的棋盤上,黑白子交錯著,一邊是攻的尖銳,一邊的是守的漂亮,他蹙著眉頭,緩緩的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隨手探向棋壺,又拈了一枚白子在手。
“啪……”白子入盤,他的手指探向黑子的壺。
自己和自己下棋嗎?
我遠遠的望著,那棋盤上已經是滿滿的棋子,可見這局棋已下了不少時間,執子的人卻深陷其中,左手端著茶盞,抿唇細細的啜著,好一番自得其樂的愜意。
不敢驚擾他,我也只是站在青石板橋上遠遠的看著,思索著究竟是上前還是退後。
“少爺,外面有人求見,說是請您診病。”大老遠的,安伯扯著沙啞的嗓門就叫開了,聲音到了半天,也沒看到人來。
被驚擾了的人從沉思中抬起頭,目光正巧停留在我避無可避的身影上,眉頭忽的一皺。
我張了張唇,正想招呼一聲,他已經站了起來,轉身就往一旁的小院行去,懷中什麼東西掉了下來也恍若未覺,不過幾個呼吸間人已不見了蹤跡。
棋盤猶在,茶盞存溫,這都在告訴我剛才不是我的幻覺。
16 曇花一現 只為韋陀
暈黃的燈光直直的滕著溫暖火焰,房間裡靜悄悄的,燈花一閃,噼啪炸裂。
被這細微的聲音抽回了神智,我揉了揉酸脹的眼角。
亦蝶早已經鋪好了床,三兩步衝到我的面前,雙手按上我拿著的書,一臉嫌棄和鄙夷,“小姐啊,你從哪弄來的這麼破爛的書,都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墊桌腳的東西,髒髒的都看不出底色了。”
“別吵。”我的手不輕不重的拍了下她的手背,“這是晏相數年心血心得,可比書強多了,你這個不懂寶的人。”
“晏相!?”小丫頭在瞬間的驚訝後,表情更加的嫌惡,“小姐怎麼有那個人的東西,丟掉,丟掉,人品不正的人寫出來的東西都是錯的。”
話糙理不糙,相由心生,若是思想偏激的人寫出來的東西必然也是鑽牛角尖的,可是這晏清鴻的書……
那夜哥哥急急的送我來莫府,我唯一親手帶著的東西,竟然是晏清鴻的書,直到此刻我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選擇。
不得不說,晏清鴻的書中,充滿了遠大的規劃,深厚的謀略,涉及了工、農、商各個方面,思慮之周全,謀劃之完整,讓我歎為觀止。
女子的聰明,在於小小算計中的自我滿足。
男子的聰明,在於天地河山盡在胸中的博大。
晏清鴻,無論他在男女之情方面的人品如何,但他在治國上的種種籌謀,當之無愧我‘紅雲’第一相。
眼神微轉,落在燈下另外一本書冊上。
黃色的封皮,是一貫經文的形制,靜靜的躺在那,散發著慈悲和寬厚的感覺,隱隱的還有檀香淡淡。
這是今天莫懷旻懷中掉下來的書冊,我拾了,卻無機會還給他,更別提把脈問病情了。
不過短短的失神,小丫頭早已經不滿,“今日霜降了,夜裡涼,小姐早些休息吧。”
我眼皮微抬,“今日霜降了?”
記得在我的院子角落中,有幾盆曇花,平日裡偶爾澆澆水倒不用太過照料,只是曇花怕凍,若是霜重,只怕沒幾日就要殘了。
扯過大氅披上肩頭,我拉開門行了出去,才邁出數步我就愣了。
窗外的蟲兒悉悉咕咕的叫著,寒夜沉沉中蒙著冷霧,小院中的空氣涼涼的沁入心底,身上一點暖意盡悉被帶走。
白色的背影在寒霧的氤氳中更顯飄逸,夜露溼了袍角而他恍若未覺,手指攏著面前的花葉,細細的弄著什麼。
似是感應到我的目光,他清逸轉身。
想起早晨的唐突,我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抱歉。”
“無妨!”這一次他沒有轉身就走,而是淺淺飄送過來兩個字,背手轉身,看著地上的花葉,撥弄著手中的瑪瑙珠,口中念念,似是經文。
深秋的寒夜,嗅著清冷空氣中的淡淡草藥香,耳邊是聖潔的梵文經誦,雖是怪異卻別是一種離塵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