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他就會進來,拿碗到廚房刷了,然後到屋外去,直到該準備晚膳的時間,他便又到天人家裡去。
晚膳過後,他會給自己和她燒水洗澡。
他先洗澡換衣,再幫她將一個大浴桶灌滿水,才會將不情願的獸王一併拉出屋外去。直到泰半時辰,估摸她洗完澡了,才將獸王放進來。
晚上,他就在院子裡過夜。
如此,日復一日。
猶記得在醫廬醒來那天的情景。
當她睜開眼睛,知道自己再次像只小強一樣存活下來的時候,守在她榻旁滿臉疲憊雙目卻如星璨的他,一向冷靜的他,眼底淺淺浮著激動,他微微顫抖、用力將她抱進懷裡,斥責她傻,說箭他能避開,緊接著又想和她說什麼重要的話時候,她止住了他,說出所有事情。
包括他的身份,他們真正的關係。
告訴他他在外面還有一個正室,一個他深愛的女人,若雪一家是什麼人,他答應過她幫她救汨羅的事。
最後,她說,她想求他一件事,希望他百年後,不要修陵寢。
她說,他們以前常常做交換的事情。
汨羅的事,是他已答應她,是交換而來的。
她問,陵寢的事,他能不能給她承諾,在他覺得她其實無需替他攔下那一箭的時候,在她拿不出什麼東西和他交換的情況下。
給她一個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堅定的承諾。
她輕輕在他耳邊說,他環抱著她身子的手臂硬得緊繃得讓她背脊隱隱生痛。
她沒有告訴他,其實,他曾答應過她,如果她肯安份地待在他身邊,他可以為她辦她喜歡的事情。
她沒有說,因為知道,他們即將回去,回去之後,她便離開。
她完成不了留在他身邊的承諾,他自不可能答應她陵寢的事情。
甚至,在他記起前事的時候,他會恨她,因為他一直認為,在崖上的時候,是她有意放的手。
所以,她只能藉著此時他眼裡的神色來問他。
最起碼,她知道,無論失憶與否的他,都會喜歡很多女人,但這一刻,他對她總是有些愧疚的罷。
他一直沉默聽她說著,直到她說的微微喘著氣的時候,他在她耳畔淡淡說,翹楚,我答應你。無論日後發生什麼事,我死了就一把灰揚了它,絕不修建陵墓。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人,我百年後的事,你也要關心。
她聞言,渾身一顫,她自由了!她終於自由了嗎?
他又問,告訴我,為何不願我修陵寢?
她一怔,隨即淡淡道,修陵寢有什麼好,或者你在還年青的時候就死去呢,我愛你現在的容貌,傾國傾城。若你壯年就死去,放你在陵墓裡,棺木做的再好,防腐的手藝再妙,終有一天你的身體還是會腐爛的,會發出難聞的氣味,那樣很醜。就一生傾城,不好嗎?
她說罷有些緊張,不過是隨口捏造的一番話,以他的精明,能信嗎?
他又復沉默,過了很久,她聽到他一陣低沉的笑聲。末了,他淡淡又道,翹楚,我知道,你要我這樣做,其實非我傾城。但若你喜歡,那便那樣罷。
238 來將你供養(6)
他果然不信!
她反沒再說什麼,越描越黑,只是伸出手。
他盯著她的手掌,說,“總覺得,我這一生從沒如此答允過別人什麼事。”
他說罷也伸出手。
空氣中三聲清脆。
她自由了!
“那你這個第一次便給我吧。”她聽到他又是一陣淺笑,她放下手,心裡卻一下歡喜,一下空茫,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掌看了良久,說,“我們明天便出發回去吧。”
他駁止,“不,你現在的身子狀況過不了寒潭,強行離開,日後落下病根,晚年身子將破敗痛苦。”
她一笑,淡淡道:“沒有晚年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情況,這次過後,最多就能苟延殘喘是半載光景。”
他聞言兩手捏緊她的肩膀,剛才的淡然一下變成略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你有!”
她也不和他爭,隨意點了點頭,突然想起靈、魅兩族,一驚出聲,“兩族族人都還好嗎?”
“嗯,苟延殘喘這些話莫要再說了,我不愛。”他擰眉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才鬆開手,向藥房走去。
她既能醒來,便是說狐王讓他做的他都做了嗎?
她心裡滑過忐忑,卻又想起一事,吸了口氣,“你和翹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