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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哪兒的話。”她微微笑著:“只是,鳳娘,你把阮爺弄得這麼的垂涎三尺,也真是用心良苦,就連我也差點失神了呢。”俊啊俊啊,她最貪戀美色了,能被她認可的美色至今只有一個,現在再加一個阮臥秋,可就是兩個了。

鳳春當她是玩笑話,拉著她跟著轎後出府。

原本,杜三衡就走著慢,她邊搖扇邊踏實地走著,走著走著,轎子離她愈來愈遠,鳳春、陳恩緊跟在轎旁,後者忍不住回頭,又氣又惱道:

“杜畫師,你就不能定快點,偏要跟爺兒作對嗎?”

“這哪是作對?我走路一向就是如此嘛。”她不以為意地笑道。這些日子,陳恩這孩子簡直成了第二個阮臥秋,動不動就對她皺眉惱怒,一轉身面對阮臥秋時,激動迷戀崇敬愧疚樣樣都來,簡直毫不掩飾。

要她說,她若是阮爺,又沒失明的話,一定會趕緊斥退這孩子,免得哪天半夜醒來發現有人要霸王硬上弓。真的,有時真會以為陳恩對他懷有不正常的心態。

“陳恩,讓轎伕慢點。”阮臥秋吩咐,等她緩步跟上後,他才沉聲問:“杜畫師,你說田世伯收購鋪子裡的所有顏料,就是要逼你到田府作畫嗎?”

“是啊是啊。”她跟鳳春眨眨眼,皮皮笑道:“杜某也說過,我一向只畫潘安郎,要我面對老頭子,那我真是靈感全失。現下,我手頭的顏料也沒了,店家又扣著不給賣,自然只有請阮爺出面談了。”

“你的語氣倒是一點也不緊張。”

杜三衡笑道:“阮爺,我有什麼好緊張的?天塌下來,有高的人頂著,永淹上岸,沒船坐,抱著浮木也行,反正這世上就這麼樣兒,船到橋頭自然直。杜某要真不幸,非得幫田老爺作畫,那我也只能暫時學阮爺一般,當個盲眼人了。”

話方落,轎窗內立刻射來兩道火辣辣的視線。她不懼,反而樂得很,即使明知他看不見,仍是對上他的眼。

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一雙眼竟意外的漂亮,怎麼她都沒察覺呢?

“你挑著旁人的痛處不放,對你來說有好處嗎?”他咬牙問。

“是沒好處,可阮爺,我挑中了你的痛處嗎?”她反問:“我聽二郎提,你雙眼均盲,全是為了救一條被冤枉的性命,當時你若沒有策馬赴法場,就算聖旨下來,也是遲了一步,你的眼睛換來別人一條命,值得嗎?”

轎內半晌沒有吭聲,最後,才聽他怒聲道:

“二郎太多嘴了!”

言下之意,她也可以閉嘴了!她摸了摸唇,唇勾起笑,再度往轎窗看去。

他的側面廓線若隱若現的,一會兒廓線柔軟俊秀,一會兒又顯得剛毅正氣,簡直變幻莫測了。這幾日,手頭的顏料還剩一點兒,但在秋樓內已不再作畫,就這麼邊喝酒邊打量他,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他本人離高麗紙上的畫像愈來愈遠,讓她暗暗吃驚,懷疑自己的功力一退千里。

初時,她以為光線不對,試著左右從視窗照進的陽光,後來又覺得他唇形線條不對稱,到底是他一夕之間吃了變臉藥,還是她以前的眼睛被糊了?

“杜畫師?”

她回神,泰若自然地笑道:“到了到了,昇平酒樓到了,阮爺,可要麻煩你跟田老爺說好話了。”轎子停了,陳恩上前扶他出轎。

“爺兒,我扶你上樓。”

“等等。”她上前,笑道:“阮爺,你的玉佩老跟衣衫打在一塊。”收扇幫他動手解開糾纏的玉佩,抬頭看他凝神傾聽的樣子。

他的嘴唇就在眼前啊……

“喂,杜畫師,你在做什麼?”陳恩低喊,瞪著她。

她微微一笑,退開。“我在想,阮爺若娶妻,必選謙德恭良的大家閨秀。”

阮臥秋聞言,皺了眉頭,在旁的陳恩接道:“那是當然!也只有才德兼備的千金才適合爺兒!”

“在胡扯什麼。陳恩,扶我上樓。”遲疑一會兒,他轉向杜三衡,藉著襲面的香氣,知道她離自己頗近,於是不動聲色地撇開臉,道:“杜畫師,你就在樓下等著。”以免田世伯老追著她不放。

“好啊。”正合她意。見他欲言又止,她笑:“阮爺,你有話要吩咐?”

“……沒有。”聽陳恩說她一身白綢、頭戴方巾,看起來像個讀書少年人……既是少年,身上香氣未免穿幫,還好只是圖出外方便而已,就算穿幫也沒有什麼問題才是。於是,他不語,轉向陳恩,陳恩立刻攙扶他上樓。

“杜畫師,接下來就交給我了。”鳳春向她感激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