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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他身上會發蕁麻疹或者溼疹。可憐的媽媽簡直成了佛洛倫斯·南丁格爾護士,犧牲自己的所有時間給他端茶、擦背和朗讀,以使他的神經放鬆和轉移他對病痛的注意力。他在書房建了一個類似盥洗室的東西——一個盆子固定在地面的一個平臺上,前面遮著半堵牆和一個布簾子,距離存放他珍貴的書籍和小抽屜的屋角不足10英尺。它是用來應急的。這樣他就能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推開寫字板,跑過去嘔吐。聽到這樣響動——著實嚇人,僕人就會緊張地聚在大廳,面面相覷。只有帕斯洛才允許進去幫忙。有的時候,這個管家甚至還不得不把四肢無力、面色蒼白和大汗淋漓的他抱到樓上房間去。

1865年1月11日

在我的記憶裡,爸爸總是在生病。只要他一上床,整幢房子便會噤若寒蟬,我們幾乎都不敢大聲說話。媽媽說他的病是工作引起的。他思考自然科學的問題太緊張了。為了證明她的說法,她提醒說他第一次犯病——到現在幾乎30年了——是他剛剛開始提出物種演化和自然選擇的理論的時候。22年來,除了在基尤與幾位朋友和同事(如地質學家賴爾先生和植物

學家胡克先生)進行過討論以及與哈佛大學的阿撒·格雷先生在信裡做過討

論外,他從未公開過他的理論,而只是把它藏在私人筆記本里。

她說,你能想像這麼多年來一直思考這些理論有多累嗎?難怪爸爸要向格利醫生求神奇的水療法。一次,我陪他到莫爾文去。看到他心甘情願地接受冰水浴和把自己裹在一條冰冷的“水淋淋的床單”裡,以使血液在各個器官間流動,我感到非常吃驚。

對於爸爸身體的不適,我有自己的看法,因為我注意到使他最容易犯病的幾種場合。他不僅在有人提起他的理論時會犯病,而且在談到這一理論的起源時,他也會這樣。比如說,1858年,爸爸收到從荷屬東印度群島的來信後就患上了嚴重的嘔吐病,而且久治不愈。信中,阿爾弗雷德·魯塞爾·華萊士先生提出了幾乎完全相同的理論,連所有的細節都非常相似。爸爸痛苦地說,就那些語句便可以用作自己書中章節的標題。後來爸爸接受了赫胥黎先生和其他人的勸告,鼓起勇氣把他自己關於自然選擇的理論公之於眾,並在林奈協會上與華萊士先生的論文同時提交。接著他極度興奮地趕著把《物種起源》出版出來。他累得精疲力竭,差點沒能完成。不過,之後不久,他真的病了——不是因為理論受到了挑戰,而是因為兩個作者的巧合使他的成就受到了置疑。卑鄙的理查德·歐文是爸爸的主要詆譭者之一。他夢想著建一座新的自然科學博物館。據說他在伊頓帕雷斯的一次餐會上曾說:“還有什麼比一個孩子有兩個父親讓人更難堪呢?”有句讓在場所有人捧腹的反擊是:“尤其是其中一個是個大猩猩。”

我就不明白,就算是華萊士先生提出了類似的理論,人們也用不著有那種反應啊。或許這種巧合可以看作是其理論有效性的證據,而不是削弱了它的有效性。因為一旦有某種思想開始流傳,想擷取它的人就會不止一個。這在自然選擇理論方面更是如此,既然它是如此地簡潔和優美。不管怎麼說,是爸爸的艱苦努力,才使得它具有可描述性和為人們所理解的。我知道他非常敏感,他痛恨一切的爭議,包括《笨拙週報》中的漫畫和《名利場》裡令人恐怖的素描。當他發現華萊士先生幾乎沒得到人們的承認,或是覺得人們可能以為他本人想否定華萊士先生的優先權而又有點事與願違時,他感到極為不安。

我希望我的父親出去旅遊一下。我認為沒有什麼比一片片新的視野更能撫慰人緊張煩躁的神經了。但近來他連倫敦也懶得去,而且固執地拒絕考慮穿過海峽到歐洲大陸去。對於一個年輕時候周遊世界、曾在異域有過如此多冒險經歷的人來說,這似乎很讓人難以理解。前不久,小獵犬號的3個老船友來唐豪斯住了一個週末。爸爸弄成那個樣子,幾乎和他們沒有呆上10分鐘。後來哥哥倫納德在花園裡遇到他,他們便一道散步到草坪那邊去了。聽他講,爸爸突然一句話不說,臉上帶著恐懼的表情轉身就走。這給倫納德印象極深。他後來給我說:“當時我腦中閃過一個強烈的念頭,覺得他希望自己乾脆死掉算了。”

1865年1月20日

我原想說我們在唐豪斯的生活改善了,但事實卻並非如此。我們的家就像一個療養院。爸爸又開始自己做水療了。他甚至把15年前約翰·路易斯在屋外搭的一個棚子都用上了。那是一個簡單的新奇玩意,就是在屋外水井邊做一個能裝四五加侖水的錐形容器,然後把它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