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一剎那,王穎便想通了。他抬眼看看董必。發現董必眼中全是絕望,他整整衣冠,拱拱手,說:“趙大人看來是必不許我活了,所以才對我說這麼重的話,以至於連素來隱藏的面目都暴露出來了,既如此,且容本官更衣沐浴。”
趙興嘴角浮出一絲冷笑。新黨裡頭會有不怕死的——應該只有一個,這是歷史上記載的。歷史上記載金兵攻入汴梁城下地時候,滿城新黨都是投降派,唯有一個堅決抵抗的,但那個人肯定不是董必。
趙興從桌上撿起一本書,丟到董必面前,抱著膀子說:“這是《超然集》,我老師坡公寫的。依你看。裡面哪首詩詞不能流傳千古?”
董必不去撿那本書,梗著脖子說:“蘇公的詩詞我向來推崇。那是沒說的……”
趙興緊逼著問:“像我家老師這等才華,這等詩詞,這等創造力,歷史會把他忽略嗎?”
董必一下子噎住了,他明白趙興問話的意思,冷汗漸漸的從額頭上冒出來。
趙興說的意思是:歷史絕不會忽略像蘇軾這樣有才華地詩人,歷史在記述蘇東坡生平地時候,董必的行為、以及所有對蘇東坡的迫害行為都要記錄在案。如此一來,他驅趕蘇東坡出了昌化軍官舍,反而將自己寫進了歷史,而且是以一個小丑形態寫進歷史的。
歷史絕不會忽略蘇東坡,柳永一生窮困潦倒,然而他的才華使人們無法遺忘,歷史記住了這位詩人。而蘇東坡這位做過幾任尚書,做過幾任地方官的翰林學士,歷史更不會遺忘。
讀書人最渴望什麼,渴望的是青史留名,這個留名是留下美名而不是罵名,董必與王穎原來一腦門心思討好當權者,一不留神把自己弄到了尷尬的境地……
趙興冷冷地笑著,繼續說:“文勳大概告訴你們了吧,我廣南就是發錢多,我給你們做個約定吧,你們該說的說,不該說的視而不見,我允許你們在廣南一任逍遙度過,否則的話,我翻起臉來可是不認人的。”
服了,兩位察訪使現在是徹底服了。
趙興一手拿著胡蘿蔔,一手拿著大棒——不,他那手提著明亮的刀子,讓人選擇胡蘿蔔還是刀子。
傻子才選刀子呢!
文人好虛名,如果自己剛直不阿,能在史書上留下個好名字,那麼兩人還有拼一拼的想法,賭趙興敢不敢造反。但趙興現在已經清晰的告訴了二人,他碾死這兩位官員輕鬆地像碾死一個螞蟻,而且他們地死毫無價值,弄不好還要在歷史上留下一個罵名。
這可不好。
至此,兩位察訪使心服口服——於是,廣南一帶,趙興的軍閥時代也拉開了帷幕。此後廣南官員對趙興唯唯諾諾。朝廷派來地監視官員屢經撤換,可來廣南沒幾天便被糖衣炮彈打倒,開始用廣南地腔調說話。
兩位察訪使唯唯諾諾的告退,並再三向趙興保證,自己凡是向朝廷呈報的奏章,都會呈遞給趙興過目,還表示察訪司官衙最好由趙興安排人選,組建衙門……
等他們退下後,万俟詠蓋完了公章。呈遞給趙興過目:“這次我們更換了三十一名縣官,加上去年的,廣東一地70%的縣官、縣丞、縣尉、主簿都是我們挑選的。剩下的30%也是聽我們話的人。”
趙興點點頭,回答:“只要我們把廣東基層組織健全了,無論州官怎麼撤換,都無關大局。這是指射之地,縣官只能從當地選擇。把基層控制在我們手裡,無論上面怎麼折騰,廣東都是我們的了。”
万俟詠眺望南方,很貪心地補充說:“下面是廣西。”
趙興嘆了口氣:“真臘的情況不容樂觀,有情報傳來,真臘的王城——大吳哥城牆綿延十五(公)裡,石牆高十七米,每個城門都有五重石門。攻下這樣的城池。需要花的鮮血,我廣東承受不起。”
廣東一地經過趙興的再三羅攫,目前只湊出了兩萬士兵,其中一萬二分佈在水軍,他的服妖軍目前只湊出了兩千多人馬,輔助兵約六千,這種兵力去攻打一座擁有五重石門地雄偉城牆,趙興花不起那個代價。
万俟詠一聲輕笑:“那不是更好嗎?短期裡面。我們正好把目標轉向大理,用大理的軍功誘惑張立,他一定允許我們插手廣西。”
按宋朝的軍制,大將在外一旦立下軍功,為了防止他擁軍自重,朝廷會立刻將其調回京城,給一份閒職榮養起來。張立如果立下開疆拓土的功勞,他就要離開廣西。所以。只要誘惑足夠。張立才不在乎廣西的官員由誰任命。
趙興點頭附和万俟詠的話,順嘴又問:“我們在善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