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卻無一絲笑意,只有憤恨和鄙夷,“我和爹當時也沒想到,大家天南海北地四處找他,他倒先自己找上門來了。”
寧致遠把一碗溫熱適中的參湯端了過來,道:“二哥,先喝點兒,慢慢再說。”晏雲孝點頭,就著他的手,將參湯慢慢喝盡。晏荷影用手絹為他擦淨嘴唇。
晏雲孝長出了一口氣,道:“說起來,我能逃出一條命來,還真多虧了小吉兄弟。”他誠摯地說,“致遠弟,你四海會里的弟子,可真正都是些俠肝義膽的好漢子!”他只當老父、小吉均已獲救,心中歡喜,想,反正時日尚多,報仇一事儘可從容。卻不知眾人皆急得心如油煎,但又不敢催他,只怕會引起他的疑心,對他的傷情大有妨害。
晏荷影終究忍不住了,柔聲問:“二哥,那天你跟爹去龍門,是怎麼遇上那個……畜生的?”
晏雲孝慢慢地說道:“那天我和爹、小吉兄弟出城,因為時間寬裕,加之道不好,就走得慢了,將近晚飯時分,才走了二十多里路。馬也疲了,人也乏了,正好見那邊有家茶鋪,爹說,不如先下車,去鋪中喝盞茶,讓馬也飲一飲水,反正時間多的是,又不急著趕路……”三人下車進了茶鋪,老韓坐在車轅上抽旱菸,順便讓馬吃點兒草料。才坐下,茶還沒沏上來,就聽店角的那張桌旁,有人用很蹩腳的姑蘇話低聲說:“叔叔,聽說這幾天,姑蘇晏府的那個老東西,帶著兒子、女兒在到處找小侄?小侄我這心吊吊的,想要麼先跑北邊避一避,等這陣子風頭過了再回來。”
晏天良、晏雲孝一聽這話,都很吃驚。晏天良的座位背對店角,不能回頭,晏雲義正好面朝說話的人。這時茶端上來,他裝作喝茶,抬茶碗遮住臉,拿眼角瞟過去,見對面坐了兩個人,一箇中年文士,旁邊說話的那個,二十來歲,穿件青衫,滿臉的麻子。
晏荷影全身顫抖了,而眾人也悚然動容: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眾人千里奔波,四處找他,未料他卻在這洛陽城外,山裡的一個小茶鋪中與晏家父子狹路相逢了。
中年文士搖頭,也低聲道:“延年侄兒,你身上帶著傳世玉章,這樣四處亂顛有多危險?現整個江湖中,有誰不曉得它在你手上?黑道白道的那些朋友們,又有誰不想把它奪了去?你武功不好,到北邊去有幾千裡的路,只要稍有個閃失,那不是自己作死嗎?”尹延年搓手頓腳地發愁:“那……依叔叔你看,小侄我該往哪兒跑才妥當呢?”
中年文士冷冷地道:“這還不都得怪你自己不生數!見了個俏的就亂了分寸,你當初要是一刀就把她宰了,那現在誰又會曉得傳世玉章在你手上?你以前又不是沒殺過女人娃娃,哪一次不是手起刀落,乾脆利索?怎地這一次,就下不去手了呢?”
尹延年囁嚅道:“本來……傳世玉章一到手,小侄就想把她一刀了賬的,可……”
“可你小子又起了色心,”中年文士揶揄道,“想把她玩上幾盤以後再宰,對不對?唉,你這個見了俊俏娘們就兩腿發軟的爛毛病,看來這輩子是再也改不了了。”
晏荷影恨得牙根都疼了,卻聽二哥續道:“當時,我和爹聽了這倆畜生的這番話,真氣得肺都炸了,卻聽那小畜生又說……”說到這兒,晏雲孝卻躊躇了,耳聽四弟催促,卻只是沉吟。
原來,當時尹延年用極其下流淫穢的話,惡毒地侮辱晏荷影。晏雲孝想,當著寧致遠,還有四海會的這麼多弟子,這畜生的一番混話,自己若轉述出來,無論對寧致遠還是小妹都有害無益,且這畜生後面還有很多令人無法啟齒的混賬話,罷了,這些無益之言,不提也罷。
於是他繞過那些話,只道:“那畜生又求他叔叔代為設法,他叔叔被纏得煩了,就說:‘算啦算啦,看在你我自家人的分上,我就再管你這一回,下回再犯了這種爛事,少再來找我給你擦屁股。’尹延年一聽叔叔答應幫他,立刻眉開眼笑。‘離這兒不遠,就是我一個連襟的藏身之處,最是穩妥保險,你只要躲在那兒,姓晏的就是把天翻一個個兒,也絕對薅不到你的一根毫毛,叔叔我之所以帶你來,為的就是要讓你去那兒藏起來,不過……’那叔叔說到這兒,卻不往下說了。”
“我一瞥,見那小畜生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很見機地笑道:‘叔叔救了小侄,小侄怎敢忘了叔叔的大恩大德?這樣吧,等這陣子風頭過了,那傳世玉章裡的寶貝,侄兒我二一添作五,跟叔叔你平分,有福同享,叔叔你看,小侄我這樣子辦怎樣?’他叔叔一直扳著個馬臉,這時臉上才有了笑容:‘好吧,只要你小子有這份孝心,叔叔總算是沒白疼了你。走,現在我就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