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這兒。”這時兄妹倆才看見他身後的四名弟子,正把抬著的一個人輕輕地放在草叢裡。
兩人如寒冬臘月一腳踏空,跌進了奇寒刺骨的深湖裡,全身冰透。“胡扯!我爹他怎麼會……會?”晏雲義嗓音嘶啞,渾身戰慄。天!那,那是個人嗎?他艱難拔腳,一步一跌地往那具血肉模糊、不辨人形的屍身挪去,腦中一陣陣轟鳴,心中一個聲音在死命地大喊:“不!那不是爹,那麼魁梧健朗的一個人,怎會是眼前這麼一堆扭曲可怖、慘不忍睹的……碎骨爛肉?昨天中午爹走時,那爽朗的笑聲猶在耳邊迴響,他老人家怎麼可能現下卻死寂地躺在這冰涼溼冷、蚊縈蟲繞的骯髒草叢裡?”
再往前走得一步,他無力支撐,雙腿一軟,僕跪在父親屍身前。淚眼模糊中,只見老父凝結著烏黑血塊的右手手掌上,五根手指均已削斷,而他的雙腿則不知遭受了什麼重物的打擊,只左膝膝蓋下還掛著根血漬斑斑的殘骨,右膝則整個都沒了,腹部腸胃流出,腰側一個大血洞。但最致命的一處則是喉管!被割裂的喉管血肉綻翻,浸滿了紫黑血塊的灰白頭髮下,晏天良一雙眼睛瞪得滾圓,眼角已經裂開,眼中充滿了憤恨、悲傷、震驚和不信!似是不信,這麼無情、殘忍、狠毒的殺戮,怎麼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晏雲義心膽俱碎,不禁厲聲慘叫。
而晏荷影眼前一黑,已歪倒在地。在四哥悽慘的叫聲中,她隱隱聽見有人道:“啟稟少掌門,車伕老韓也死了……”
寧致遠自十七歲行走江湖,親歷了不計其數的險惡戰陣,也見過了太多的慘厲之事,但在那麼多令人髮指的慘景中,卻以上月初朱承岱的妻女,及今夜晏天良、小吉和車伕的死狀,最為殘忍可怖!這種死狀,令人看過一眼之後,就無法再看第二眼。
他見晏家兄妹倆悲傷得已幾近癲狂,而自己又何嘗不是恨怒填膺?但畢竟是天下第一大幫的掌門人,在身周眾兄弟切齒的詛咒聲中,他仍能盡力剋制,保持鎮定。眼光掃處,他忽見晏天良緊攥著的左掌中,一道金光一閃!他心中一動,輕輕托起老人的左掌,翻轉,扳開手指,一看,原來是一塊黑黝黝的鐵牌,正面一條五彩金龍,背面是兩個字:火捌。
金龍在火光的照耀下,張牙舞爪,跟活了一樣。晏雲義瞪視鐵牌,當日在雪姿堂,他曾聽晏荷影說起過這種鐵牌,而從家中出來後,與寧致遠一路同行,兩人言談甚契,也聽寧致遠說起有關金龍會的種種作為,但直至此刻,才見到了實物。
這時晏荷影悠悠醒轉,寧致遠將鐵牌遞到她眼前,問道:“晏姑娘,你好好看看,這塊鐵牌,跟你在那山林中,還有尹延年衣袋裡看到的,是不是一個樣?”
晏荷影抖手接過,只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肯定地道:“是,就是這個樣子,一模一樣!”聲音雖輕,卻讓草叢中的一干人心頭大震。
章有光咬牙道:“少掌門,事情明擺著的,就是金龍會的那幫賊混球乾的。可他們幹嗎要向晏老前輩和晏二俠下手呢?”寧致遠凝目望向昏暗得沒有一絲亮光的天邊,良久,方緩緩地道:“究竟為了什麼,等過兩天二哥醒了,興許就能知端倪。現在,我們先下山吧。”
晏雲孝在回到洛陽的第四天才醒。眾人得訊,急忙趕到床前,晏雲義握住他的手,又喜又悲:“二哥,你可醒了!爐子上燉著參湯,要不要喝一點?”
晏雲孝輕聲道:“不用。”看了看圍簇著的眾人,問道,“爹,還有小吉兄弟他們呢?他們傷得怎麼樣?不會有事吧?”眾人聞言,心中俱一酸。
晏雲義剛要答,寧致遠已搶先道:“哦,不礙事,晏伯伯和小吉兄弟都已經救過來了,只是他二位的傷勢太重,還沒甦醒,但性命卻肯定是保住了。”晏雲孝大慰,輕輕笑了:“只要爹和小吉兄弟沒事,我就是再多挨個一兩掌、多被砍個一兩刀,也還是划算的。”眼見他那笑容,又聽他如此說法,眾人心中俱是大痛。
晏荷影轉頭,悄悄拭淚。晏雲孝畢竟重傷初醒,神志恍惚,沒察覺出眾人強作出來的笑容背後,隱藏著的悲慟。
晏雲義追問二哥到底是誰下的毒手,暗害他和父親。晏雲孝卻不即時回答,只出神地盯著帳頂,眼中滿是奇怪的神情,半晌,方道:“兇手是誰?你們再也想不到,莫說你們了,就連我和爹當時也絕沒料到,兇手竟會是他!他竟敢現身出來,暗算我們!”
“二哥,這個畜生是誰?你倒是快點兒說呀!”晏雲孝神色奇異地笑了:“這個畜生,就是尹延年!”
尹延年?眾人大吃一驚。“想不到吧?”晏雲孝苦笑,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