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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你在嫉妒他!唉,其實嘛……這也難怪呀!”她好整以暇地一捋耳後秀髮,“想趙長安是何等人物?天潢貴胄、年少英武、武功蓋世、文才一流。像這等天下無雙的人才,又豈是尹公子及我這等面貌平平、讀書平平、身世平平、才具平平、家資平平、閱歷平平、樣樣都平平的凡塵俗人能比得上的?”

她這夾槍帶棒的一番“平平”,似說中了尹延年的痛處,他臉色立即便有些不好看了。偏她還要借題發揮:“他不僅武功冠絕天下,人才舉世無雙,琴棋書畫也是一流,而尤擅作詩,七律五言,無不稱聖。”說到這兒,她整個人又痴了,眼光迷離,遙注遠方,緩緩吟道,“金樽美酒鬥十千,欣逢故友長生殿。今日暫別君莫嘆,萬里天涯比鄰間。唉!天下雖大,人才再多,可除了他,誰還能有這樣的才情?如此的文思?……”

尹延年霍地起身,掉頭就走。晏荷影喝住他:“咦,你怎麼啦?”

尹延年頭也不回地道:“奴才去王宮膳廚瞧瞧,為宸親王世子妃準備的晚膳好了沒有。若是好了,奴才好伺候尊貴的世子妃用膳。”

“你……你……”晏荷影瞪著艙門,噎得猛翻白眼。

這艘漁船雖寒酸簡陋,但船孃的廚藝卻大是不俗,三菜一湯,外加兩碗熱氣撲鼻的香粳米飯,令早已前心貼後背的晏荷影大快朵頤,險些連舌頭也吃下肚去,立時一掃連日來那肝腸寸斷的悽惶之感。

收拾乾淨桌子,尹延年見她面色紅潤,氣定神閒,顯是心境極佳之時,遂趁機提出,待明日二人到金陵,簡神醫為她治好腳傷之後,他就要與她“就此別過”。

晏荷影一愕,只道他是在說笑,但抬眼一看,便大急道:“不行!萬萬不行!你要丟下我一個人,這怎麼能行?”

尹延年平靜以應:“當然,在下不會把明姑娘拋下不管,到時在下會替姑娘捎信回臨安家中,請姑娘的家人來接姑娘回去。”

晏荷影一聽,更加急火攻心,連連搖頭道:“不可以,千萬不可以!”尹延年皺眉了:“為什麼不可以?”

晏荷影怎好說那些家在臨安、名叫明月之類的話都是胡謅?惶急中吐了真言:“因為……我在去東京、或是回家之前,還要去一趟富春江竹隱寺,送件物事給那裡的一個和尚。”

尹延年聽得實在是頭大,說什麼也不想跟這個既要上東京會皇親國戚,又要下江南訪大德高僧的大小姐繼續糾纏下去了。但見她此刻氣急敗壞,一副楚楚可憐的嬌柔模樣,心下頗為不忍,遂改口道:“好了,好了,反正時候還多,行程一事,索性明天一早再說吧。”心中卻想:“這位明大小姐年紀不大,性子卻是不小,自己惹不起,躲卻總還是躲得起的,等明日簡神醫為她治好毒傷後,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對她道一聲‘再會’。”

而晏荷影的心中也是轉得飛快:不對,他說什麼“明天一早再說”,若明天一早他又提什麼“你我就此別過”的話,那可如何得了?她正心中用功,尹延年淡淡地說了幾句早些安歇的客氣話,然後拱手出艙,帶上門自去了。

她意亂如麻,哪能睡得著?一時呆望窗外的潺潺流水,一時又看著跳動的燭火發愣,翻來覆去,眼前都是那張令人一想起來就渾身十萬個毛孔一齊冒火的麻子臉。她自出生以來,幾曾受過今天這樣的取笑調侃?若依了她往日的大小姐脾氣,真想一跺腳,跟他說聲“再會”。但一想到自己這幾天來的經歷,再一想到來日,那漫長而充滿各種未知之數的兇險旅程,她又覺得那張麻子臉倒也不十分可厭了。且他一笑起來的那副樣子,也還是蠻討人喜歡的。可他既已流露了要“再會”的意圖,那要如何才能令他改變主意呢?

她雙手支頤,攢眉苦思,忽然,一個絕好的主意閃現在腦中,再細一想,不禁大為得意。一樁心事方才撂下,但卻越發的睡不著了。因為另一個人的影子又浮上了心頭——趙長安!丰神俊逸、風度翩翩、輕袍緩帶、金冠玉履的東京美少年,卻令這姑蘇少女的一片芳心,萬寸柔情,往哪裡去安排?

次晨,船孃來助她漱洗,見她面黃眼腫,像被霜打蔫了的秋葉,遂低問:“昨天,你和哥哥拌嘴了?”晏荷影疑問其故。

船孃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其實呀,你的這個哥哥,對你是極好的。就莫提他帶你來那天忙的那樣兒了,只說在這船。三個晚上,他都是睡在船尾的船板上,也不怕夜裡的霜大會凍著……”

晏荷影一怔:“大嬸,這尹……他,不是跟大嬸您們一起睡?”

“嗨,我家這小漁船,總共只兩個艙,前艙我跟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