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的刺以及敏銳不羈的才智感到遺恨,那就不會再有歷史可言,因為幸福美滿的結局已到手,我們自然可以就此停住。’”
“我喜歡這個說法。”
“我也是。”
“你是因為家族的這層關係才開始研究她的嗎?”
“也許。但我想不是。我讀過她寫的一首小詩,在我還很小的時候,這首詩就成了我心裡的一種標杆。貝利家的人並不覺得家族裡出了克里斯塔貝爾這號人物有什麼值得驕傲的,這你知道的。文學和他們沒什麼關係,我是個可笑的意外。諾福克的奶奶教了我很多事情,費盡心機,就只是想讓一個乖女孩以後可以做一個好太太。還有,諾福克的貝利家族不跟林肯郡的貝利家族說話。林肯郡那邊的人因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好兒子全沒了,只剩下一個生著病的,後來變得很落魄。諾福克的貝利家倒是一直守著一大筆家產。當初蘇菲·蘭蒙特嫁的是林肯郡的貝利家族,所以呢,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我從來不覺得家族裡出過一位詩人,當然啦,要有,那也是因為姻親的關係。我們這邊有的就是兩位德貝大賽馬會的贏家,以及一位曾有攻上阿爾卑斯山脈艾格峰頂紀錄的叔叔。反正就是這類的事情,才是我們家族所看重的。”
“你說的小詩是哪一首?”
“一首寫庫米城著名的女預言家西比爾的詩。收錄在一本小書裡,那本書是我某年聖誕節的禮物,叫《幽靈以及其他各種怪物》。我拿給你看。”
你是誰?
在這巍峨的高架上
在纏滿蛛網的細頸高瓶裡,我
吊掛著我褶曲的自我
幹索如蝙蝠的皮
過往之你何如?
金色之神激勵煽動,引我
尖聲歌唱,高聳入霄
他極聲叫喊
熱力侵蝕於我心
你看到什麼?
我看到蒼穹
固著於天空
我看到壽衣
闔上西澤的雙眼
你企盼什麼?
慾望之火熄滅
真愛頓成謊言
塵封的高架,是我倆的嚮往
我渴盼死亡
“好一首愁苦的詩。”
“年輕女孩都很愁苦。她們喜歡自己悲愁。這會讓她們覺得自己很堅強。西比爾安全地待在罐子裡,沒有任何人可以碰她,她倒是希望自己能早點死。我不知道這裡的西比爾指的是什麼,但我就是喜歡這首詩的韻律。反正當我開始著手研究‘閾’①之後,我很自然就想到這首詩,還有她。”
“我寫過一篇論文,研究維多利亞時期的女人對空間的想象。《邊際的存在與閾限之詩》。說的是廣場恐懼症和幽閉恐懼症,以及那種矛盾的慾望,一方面渴望將自己放逐到不受拘束的空間裡,像是荒涼的野地、空曠的場域,可同時呢,又讓自己的空間愈來愈閉鎖,把自己侷限在一如銅牆鐵壁般的小地方里———就像埃米麗·狄金生決定自我禁閉那樣,也像西比爾的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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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第四章 玻璃棺材(11)
“還有艾許筆下那個困在寸履之地的女巫也是。”
“那不一樣。他是在懲罰她,只因為她的美貌,以及他認定的她的邪氣。”
“沒有,他不是這樣。他是在寫那些應該要為自己的美貌和邪氣受到懲罰的人,這些人也包括西比爾。她其實認同他們的看法。但他沒有。他把這一切留給我們自己判斷。”
莫德的臉上掠過一抹不以為然的神情,不過她倒是隻回說:“那你呢?你又為什麼會去研究艾許?”
“我母親很喜歡他。她以前是英文系的。他對沃爾特·拉雷爵士②的看法,以及他描寫阿金庫爾戰役的詩歌,還有《堤道上的歐法》①,這些都一直陪伴著我成長。再來,就是《北歐眾神之浴火重生》。”說到這裡他遲疑了片刻,“當我受了教育、學著四處鑽研,唯一還能擁有生命力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莫德笑了。“沒錯!就是這樣!還有什麼能逃得過我們教育的摧殘!”
在客廳高架的白色沙發床上,她幫他鋪理出一張床———那可不是一堆睡袋和毛毯,而是貨真價實的一張床,放著洗過熨過、套著翠綠色棉布套的被子和枕頭。
還有一床白色的床單,譁然垂落到床底下的隱藏式抽屜。她找出一支新牙刷給他,外頭的塑膠套仍然完好、未曾開封。然後她說,“喬治爵士這個人實在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