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身後的一隻手將一小疊鈔票遞給店員小姐,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這裡是三百,不用找了。”
我驚異地回頭 – 站在我身後的竟是多日不見的卓正。
他穿著一套考究的駝色便裝,頭髮光潔齊整,正笑吟吟地看著我:“雲深,好久不見了。是不是有些想我了?”
他笑得溫軟和煦,但卻讓我有些莫名地心驚。
“卓先生,謝謝你。等一會兒德均回來了,我就讓他把錢補給你。”我禮貌地作答。
他笑吟吟地說:“你跟卓叔叔還這麼客氣,我們又不是生人。我剛在衛生間碰到德均,他說他今天身上錢也沒帶夠,請我先過來幫你付一下款。這會兒他應該已經把車開出來在書店門口等著你了。”
我再次謝過他,然後和他一起走出書店,但停在店門口的車並不是德均今天開出來的那輛。而在我反應過來以前,我已經被卓正塞進了車裡。坐在駕駛座上的一名男子立刻啟動汽車,快速地開了出去。我驚魂未定地坐在後座上,而卓正就坐在我身旁。
“這是怎麼回事?德均在哪裡?”我驚惶地問。
“我的人給他灌了點藥,讓他睡一會兒。你不是很煩他跟著你嗎?這下我們可以自由輕鬆一下。”
我頓時手腳冰涼:“你把德均怎麼了?”
“別擔心,只是用了一點麻醉藥而已。你這麼關心他一個下人麼?小心我吃醋喔。”他微笑著說。
我只覺得一股涼意竄上背脊,急聲說道:“我信任你是世交長輩,但你怎麼能這樣做?我哪兒也不會跟你去!”然後不顧一切地伸手去開車門。
但是卓正以飛快的動作捉住了我的雙手,然後順勢將我牢牢地按在了車座上,讓我無法動彈。他兩眼專注地看著我,笑得一臉溫柔:“跟我在一起待幾分鐘就這麼難受麼?你就不怕我不高興了拿你那個保鏢出氣?”
我睜大眼睛恐懼地看著他。德均還在他們手裡,他們會對他做什麼?這時候想逃是逃不掉的,還反而會害了德均。我該怎麼辦?
卓正繼續看著我,滿臉痴迷柔和:“對不起,嚇壞你了。我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靖平不讓我見你,我就天天讓人盯著你家門口。好不容易你出來一趟,可還有個保鏢跟著。剛才整整一下午我都站在書店的樓上看著你。你挑書的樣子可愛極了,像孩子在找寶貝。還時不時自己抿嘴笑,整張小臉都在發光。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像極了”他突然止住語氣中不自覺的神往的喃喃,清清喉嚨,再溫和地看著我:“我只想見見你。可以嗎?我保證不會碰你。”
他目中帶著哀傷的痴然讓我突然有了一絲惻隱。他的冒然會是源於對我姨母的無法忘情嗎?
我遲疑地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楓園,我在北京的別墅。”
“你保證不傷害德均,保證不冒犯我,保證只待一會兒就送我回家。”我知道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講條件的立場,但卓正是靖平多年的朋友,也是瑋姨看著長大的,應該不是什麼歹人。
“我都保證。”他正色道。
楓園是一處景緻非常優美的所在,小巧的洛可可式建築座落在大片茂盛的楓林中,讓我幾乎以為回到了歐洲。
卓正帶著我在楓樹林中漫步,又到花園裡參觀他收藏的各種珍奇的植物。從頭到尾,他都禮貌而紳士,沒有半點越矩,這讓我緊張的情緒漸漸放鬆下來。他細細地給我講解各種奇花異草的來歷和習性。他對植物的豐富知識讓我有些吃驚,竟聽得有些入迷。
我們沿著小徑走到一座玻璃溫室前。他推門引我進去,我瞬時為眼前的景緻所震驚 – 深秋的天氣裡,一池粉色的荷花簇簇疊疊開在我眼前,讓我幾乎以為置身盛夏。
“養它們可費了一番功夫。池水要恆溫,空氣裡的溼度和光照也得隨時控制著。”卓正的言語中透著一絲驕傲。
“你很喜歡荷花嗎?”我問。
他沉默片刻,目光漂浮在池上,慢慢答道:“不是。但這是疏影最喜歡的花。她走了以後,我就在這裡養了一池,讓它們一年四季都開著。我想她的時候,就到這裡來待著。這麼多年來,除了我和花匠,你是第三個看到它們的人。”
我聽了,靜默半晌,眼中一片溫熱,淚水滾落下來,然後再無法抑制。
我的姨母,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甚至寧願把我自己的人生和你交換。生命的長短又如何?只要擁有了真正的愛情,一瞬也是永生。靖平,你為什麼沒有卓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