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說道:“那天晚上李靖平離開後,Nigel就在你的酒裡放了速效麻醉藥,你很快睡著了。我離開Nigel的公寓在街上閒逛,按計劃我一小時後再回去,那時候Nigel會餵你一些清醒劑讓你醒過來,我們會告訴你你喝多了酒醉過去了。我漫無目的地在夜燈下行走,腦子裡卻全是自己當時被張局長□時的場景。那種被撕裂的疼痛和讓人恨不得死去的屈辱又充斥了我的感官。我告訴自己,她這時沒有知覺,因此也就不會覺得痛苦。可我說服不了自己,那種疼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以至於我想要叫出聲來,再沒法忍受下去。最後我對自己說,或許她沒有騙你,那個栗子蛋糕真的是她自己做的。於是,我在一家小雜貨店裡給李靖平打了電話,讓他回來救你。”
我專注地看著她,心裡有著百種情緒,模糊混雜,但卻強烈洶湧。
“你不想救你母親了嗎?”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她沉默半晌,再開口時已有一絲喑啞:“我賣了自己都想給她治病。要是我沒本事留住她的性命,我的心會痛一輩子。可要是我幫著Nigel□你,那不得安寧的會是我的良心。”
尋梅(靖平)
雲深從審訊室走出來時,滿臉的蒼白。
我正要開口詢問,卻被她搖頭止住:“你先什麼都別問,好嗎?我累得很,想回家。”
從警局回家的路上,她直愣愣看著窗外的行人與車輛,沉默無語。她此時定是不想說話,我心中再急,也只能坐在她身邊,安靜地握著她的手。
到家後,她卻並不回屋,而是執意要在園中走一走。她想清靜一會兒,我也就隨她,但卻不放心此時讓她獨自在園中亂轉,於是就離了她十步跟在身後,慢慢隨著她走。
時值深秋,園中各色菊花開得繁盛絢麗。家中花匠已盡了力讓園子裡多些顏色,但怎奈今年的冬天來得太早,空氣中的蕭寒已不是任何花紅葉綠能壓得住的。
雲深不緊不慢地前行,但腳步裡少了以往的輕盈。小徑兩旁的潭石花木似乎引不起她的興趣,她的頭一直朝著前方,但又略略低垂著。
她在荷塘前停下,默默對著一平如鏡的水面。塘中荷花的枝莖已被修剪殆盡,只餘了塘底的荷根,靜待翌夏的錦繡繁花。遠處的留聽橋在水中留下一個完滿的倒影,平靜而冰涼。
我站在雲深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壓制住心中的焦慮和疑問,安靜地等待。
終於她慢慢回頭,滿面淚痕,秀目紅腫,應是已哭了多時。她自幼敏感易哭,但成年後已逐漸堅強成熟了許多,她此刻眸中的悽婉痛徹,我已歷久未見,心中不由一陣驚痛起來。
她隔著淚看著我,嘴唇有些哆嗦地開口:“我十二歲時坐在你的車裡,看到了有生以來的的一個乞丐,你告訴我他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靠乞討為生。那時,我第一次知道,在布魯塞爾宮的雕欄玉砌和北京家裡的亭臺樓閣之外,還有這樣一種悲苦的人生。那天晚上,他在秋天的寒雨和路人的漠視裡死去。我坐在你身旁,難過得無法說話,但當時你眼裡的自責和痛苦卻讓我欣慰,因為我確定了你和冷漠自私的眾人是不同的。後來在學校門口,我看見趙倩倩對一個行乞的老太太又踢又打,我這才發現,原來那種對弱勢者的輕蔑和兇殘在這世上並不是少見的,它甚至存在於一個家底略豐的孩子的心裡。我是憤怒的,但心裡的悲傷更多,這就是為什麼我打了她,卻反倒比她哭得更厲害。你當時的正直和強硬讓我堅信這世上終究是正義和善良多。我十七歲的時候在西藏和洛桑的家人一起生活了半年。他們是平凡的牧人,辛苦卻和睦。我就以為這世上大多數的人就都是這樣,清苦辛勞,但卻有他們自己真摯純淨的幸福。我從不需要為物質發愁,卻從小缺少完整的家庭和親情,即使愛情也是幸運得來的。可見上帝是公平的,他為每一種人生都安排了不同的幸福與欠缺,因此我不必內疚。於是我心安理得地生活著,活在一個童話一樣的世界裡,享受自己的愛情,探求喜愛的音樂,對於平凡人家的生活,我把它想像成樸素真摯的浪漫,欣賞讚嘆甚至還有些憧憬,但我卻看不到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愁苦和無奈。我去老人院作義工,為孤兒籌款,以為做了這些,多少可以幫些人,但我卻沒想到,或許是不敢去想普通人除了要為生活奔波勞碌外,他們還要面對權勢和富有階層的欺凌和侮辱。卿亮的家裡有錢,就可以逼著鄢琪去墮胎;André是平民,就可以被我家裡強迫一輩子也不能回比利時;那個在托斯卡納遇到的小姑娘Ga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