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詠梅: 男人更容易被一個打扮時髦的女性帶動眼球,這是必然的。比如有人說,香水的製造商是按照刺激男人荷爾蒙的某種體味來調配味道的。女人穿衣打扮塗脂抹粉也還是要給男人看。女人在現代化的腳趾間每天穿著高跟鞋挺著胸脯如履薄冰,女人在慾望的舌尖上每天給肌膚塗抹目光的顏色繼續跳舞。到今天,“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對大多數人依然有效,男人消費女人的時尚絕對與女人的消費平分秋色。但是時尚開始不再依附於美,這是個事實,不是什麼美就時尚什麼,而是什麼具有表現力就時尚什麼。所以,取悅男人的女人的時尚變得越發難以捕捉。
邱華棟: 你看,我們完全是在一環套一環地玩著思維和邏輯的遊戲,但是的確,在今天的時代裡,並不是男人潛在的窺視的目光造就了女人去追求時尚,而是精明的商人,從賺錢的惟一目的出發,造就了時代的時尚。我的從事服裝買賣的朋友告訴我,如果你要是開一個男性衣著為主的服裝店,保險你會賠多於賺,而你要是開一個女性服飾店的話,你就一般都不會賠錢,有可能還會大賺特賺。
荊歌: 看華棟還是對錢耿耿於懷。如果時尚不花錢,也許你就沒這麼討厭它了。你這是患上了時尚恐懼症。我估計每一個時尚美女往華棟面前一站,他看到的不是美女,而是躲在美女身後的商人。
黃詠梅: 我更加認同女人的時尚在於一種格調。雖然“格調”這個詞語一度被濫用,但是不得不承認女人暗下在努力追求格調。有質量的物質生活和有質量的精神生活構成了這樣的格調。她們不再像過去的女人那樣看到一黃金珠寶鑽石就眉開眼笑,她們會跑去用高價收藏一顆年代久遠的隕石,或者花很多心血去追獲對於她們來說十分有紀念意義的物事,或許這些物事對於旁觀者看來並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女人們不會管旁觀者的態度,重要的是,旁觀的女人再也不表現出大驚小怪的神色——脫離“從眾心理”,我認為這是女人時尚的一個主要標誌。這樣說來大概有些矛盾,歷來時尚就是指某一時段在群眾中被崇尚的某些東西,它們就是從眾的、跟風的,它們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輕易就被覆蓋掉的。可是,當下流行的就是越惟一越時髦的個性、自我,而不是批次生產的風格和味道。這當然與女性社會地位的提高以及女性獨立意識的膨脹密切相關的。所以,時尚在這個時代裡已經被消解了,沒有什麼東西是被群眾統一崇尚著的。
潔塵: 任何當代女性都很難擺脫她所處的時代的一種具普遍性質的審美傾向,在這樣的影響下,她在生活層面上的流俗幾乎是很難避免的。這個俗,也就是今天所談論的時尚吧。我覺得,在生活層面上流俗一點,對個人來說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甚至可以說,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其實,流俗也是一種釋放,其實有益於精神。任何人都有向下的要求,或者說,任何人都有對低階趣味的天然的興趣。我不是說時尚是一種低階趣味,但至少在普遍的看法裡,它似乎沒那麼高階,因為它太普遍太大眾太物質了。我覺得,女人對時尚的好感是對自身作為一個自然人身處這個社會的一種認同方式和自我保護。我覺得,這其實跟男人沒有什麼關係,至少,有一部分女人在追求時尚的動機中,跟男人是沒有什麼關係的。開句玩笑,勸男人們不要感覺太好了,你以為女人們都是穿給你看的?都一門心思要討你們的歡心?
荊歌: 潔塵我覺得你這段話說得特別好。確實我們任何人其實都是有意無意地被時尚攜裹著往前走。只不過時尚這東西也怪,它會令雅者更雅,令俗者更俗。在我看來,你潔塵的穿著打扮很時尚,你因此看上去高雅大方,充滿魅力。但我相信,你這身行頭,要是穿在另一個人身上,恐怕不一定會有這種效果。所以我想這裡邊還有一個得體的問題。
邱華棟: 女人和時尚的關係,可以說,女人依靠時尚獲得了生存的基本的自信。再沒有比女人在消費上和追求時尚上的盲目更盲目的人群了,正是女性的這種盲目,導致了今天城市時尚生活的平面和貧乏。
但是正是時尚使得今天的城市生活生機勃勃,時尚造就了整整一代人的生存的策略和消費的觀念。在今天,凡是被時尚裹攜的男女,他們現在認為連人的生命都是一次消費的過程,比如根據資料顯示,人的一生要吃掉整整一火車的食物,才能夠維持基本的生命存在,當人的生命過程被如此物質化地描述的時候,那麼,在時尚的引導之下,快樂地消費生命又有什麼錯?
荊歌: 話在華棟的嘴裡正過來說反過去說,道理都是對的。我知道華棟的矛盾心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