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在懷裡釋放著自己的溫情,卻未曾對外祖母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表示感激,也未對母親的辭世表現出痛苦,外祖母認為工程師應該痛苦的,更應對自己表示無限感激。她為他撫育女兒,三年以來,她含辛茹苦,精心育養她的女兒,而他,卻對她的幫撫行為無動於衷。
外祖母在暴怒之下一把將外孫女從工程師的懷抱中搶出,並用怨恨的眼神盯著工程師臘黃的臉:“快把你那骯髒的手拿開,你有什麼資格抱她!”
工程師面對這突發的風暴手足無措,外祖母的話刺中了他內心最脆弱的深處,他強烈的自卑感到達了頂端,他的身份是一個坐過牢的人,而不是女兒的父親。對於一個坐過牢的人來說,坐過牢就是他身份定義的全部。他不再是丈夫、兒子、父親、女婿等等。他的所有社會角色統統歸結於一個簡單的短語——坐過牢的人——他的確沒有資格擁抱眼前的這個小女孩。請注意,是“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在工程師的意識裡,他自己已經沒有權利被賦予父親的身份。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外祖母的憤怒徹底暴發了,她歇斯底里地數落著自己歷年的種種艱難,又指責工程師的種種不是,她咆哮著,怒吼著,就象一堆燃燒的烈火。這景象嚇壞了外孫女,外孫女哇的一聲扯開了嗓門嚎啕大哭。之前狹窄的寂靜空間就這樣被尖利的辱罵聲與驚恐的嚎哭充填。
工程師哀傷地低下了頭顱,臉上寫滿了無可奈河,他還能做什麼呢?他無法反駁他的岳母,也無法安慰他的女兒,他只能繼續沉他的沉默。
外孫女的嚎哭突然轉換為劇烈的抽泣,她甩掉外祖母牽拉的手奔向工程師,並靠在工程師的身上繼續抽泣。工程師轉過身來再次將她攬在懷裡,她靠在工程師的胸前將目光怯怯地投向外祖母。
外祖母無法接受所看到的事實,與她朝夕相處三年之久的外孫女居然將她遺棄,轉而投向陌生父親的懷抱,她突然意識到,工程師的歸來,實質是一場戰爭的開始——一場爭奪外孫女的戰爭。如今,戰爭的序幕已經拉開,她與外孫女相處三年仍然敵不過外孫女與工程師之間的傳承的血親,她已經感到了戰爭的艱難。
在她前半程的生命裡,所歷經的爭奪都以失敗而告終,丈夫背叛了她,兒子先她而去,女兒也拋棄了她,現在這場爭奪,可以稱得過她最後的戰役,她不允許工程師從她的手中將外孫女搶走,更確切的說,她不允許自己再失敗。
第十一章 不能再(1)
……1……
背景還是在理髮師的那間小屋。此時,我們注意到,昌弱獨自一個人存在於這個空間。我要強調一下“獨自”。我們看到昌弱孤獨地坐在那面大境子前,她在昏暗的光線中似乎試圖從鏡子裡尋找另一個自我,她赤裸著身子,將雙手插於發中,她的髮型是理髮師在一分鐘前剛為她做好的,偏分的散發,一部分優雅地搭在胸前,這個簡單的髮型跟昌弱平常的形象幾乎沒有多大差別,昌弱在理髮師放下梳子的那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理髮師雙手具有的魔力似乎正在消失,昌弱感覺到在理髮師的手裡自己已經無法擁有新的光澤。這其中包含著一個強烈的隱喻,那就是性慾的疾速消退。當理髮師迫不急待地用手探向昌弱一絲不掛的裸體時,昌弱勉強激起的慾望突然隱沒了,她在理髮師的眼中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形象,一幅哀老的容顏,一幅醜陋的嘴臉。她無法容忍自己以這樣的面目與理髮師做愛。在性愛的整個過程中,她必須是完美的。
在此前與理髮師的性愛行為中,昌弱自感她的完美始終貫穿性交的每一個階段,她的完美的賦予者——理髮師——在性交開始前將完美賦予了她,通常這份完美是以髮型作為最終的表現方式。昌弱在脫衣服的時候理髮師便開始了對她的塑造,昌弱坐在鏡子前一邊脫一邊享受理發師賦予她完美的過程,她醉心於欣賞理髮師出人意料的創造,理髮師的雙手總會給她帶來無限的驚喜。
有一次,理髮師給她紮了兩根細長的小辯,並用紅色的綢繩捆住發辯的尾部,使她看上去就象一個十足的村姑,昌弱她從鏡子裡敏感地捕捉到了自己身上的鄉土氣息,那些純樸的特質瞬間從她的每一個細胞裡面迸發出來,她把濃重的羞澀融入與工程師的交媾中,她感到奇樂無窮。還有一次,理髮師將她的頭髮高高盤在頭頂,並插上紫色與白色的羽毛,昌弱興奮得像個待嫁公主,她將她高貴的質素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她的王子。
而現在,驚喜不復存在。她只是昌弱,她不再是村姑、公主,她只代表她自己本身。她不得不逃離這一切。她對理髮師說了停,這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