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曾經不知天高地厚不顧死活地去摘,結果凍出了滿手滿腳的瘡,過了他好些苦日子,那時候……臉色一沉,那些虛情假意的片段,不想也罷。
現下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想法子趕在掌門武決之前阻止杜十方。
這是自己心裡最後一份怎麼也無法放下的柔情。
等完事了後,等自己的命盡了,他便誰也不欠,真真正正地了斷過去。
甫用過粗劣的飯菜,身體隱約不那麼痛了,他急忙試著運氣,不把自己力氣竭盡不罷休似地,硬是提上了半口真氣,一掌打在圍困他的成排石柱上,炸地一聲,斷開了一截石柱,但也就這麼多了,不過是破開了一隻手臂的大小,離脫身還有好大的距離,更不消說地牢前那鐵造的門,即便是以他平日的內功修為也是打不開的。許是咬定了這一點,雪月峰對他這個刺客放心到極點,只派了個等級最低的小弟子看守他,一點也不擔心他有能力逃脫。當然,也咬定了那個人不會把他的生死放在眼裡。
難道自己真要死在此處?他死不足惜,但是──
也就是這個但是,讓他不顧一切地跑回雪月峰,忘了提防杜十方的陰險,落了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落魄境地。要怪就怪自己衝動,一想到自稱是他師父的那個人將要做的事,就一刻也不願停下深思,不過說到底自己就算深思了也不會思索出甚麼奇謀,直接衝上來把刀擱在對方脖子上才是他的做事風格。
既然無人信他,那就自己動手解決,他一直是這樣想著的。
要不是中了這莫名奇妙的毒,他還能硬拚一場,最壞也不過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總比如今眼睜睜地看著仇人得逞大笑來得好。
額頭重力撞向石柱,撞出了血口,滿是他的不甘、他的無力。
「大師兄……大師兄?」
天色將暗未暗,雪月峰卻已靜下,悄悄地結束平淡忙碌的一天。當值巡守的年幼弟子遠遠見著了一道仙白身影,畢恭畢敬地喊了喊,豈料對方卻無一點反應,隨即放大音量再喊一聲。
顧長歌一愣,回身的瞬間竟似閃過一絲慌亂,再看時,卻是大師兄平時一貫的淡漠悠然,方才那一瞬便如幻覺,年幼弟子只當自己眼花了。
「逐流,辛苦了。」顧長歌淡聲回應。
即便對方只是等級低微的小師弟,身為大師兄的顧長歌也一定叫得出名字,這也是師弟妹難得上下一心敬重他的原因之一,畢竟要做到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著實不易,偏生他們的大師兄一向最是懂得甚麼叫大公無私,對甚麼人都那個樣,無所謂好或不好,不管誰犯了錯受的責罰都一樣,莫想從他那裡求到半分私情,所以說實話,逐流和其他師兄弟一樣,在敬重他的同時,也有些怕他。
不偏私,自是因為本無情。
「大師兄,發生甚麼事了嗎?我怎瞧您有點急趕,是要找師父嗎?他老人家這時間一般都在大門巡視防務,沒那麼早回房的,大師兄怎地忘了?」逐流小師弟順著對方前行的方向望去,再往前便是七重塔了,好奇中不忘提點。
「……師父著我幫他拿點東西。」顧長歌斂眸,不知在沉吟甚麼,過了半天才回答。
「是這樣啊,那我不敢耽誤師兄的時間。」逐流搔頭笑了笑,便繼續值他的班巡他的樓了。
方未見,顧長歌那孤漠如常的臉上,不動聲息地、無奈地舒一口氣。
☆、〈雪月歌〉11
顧長歌身影翩然,在晝夜交錯的昏芒暮色之中,宛若一抹不染人間煙火的淡薄存在,他逕行往那七重塔前步去,一身淡漠從容,好似天地紅塵,在他身上沾不上一絲痕跡。
可他印在薄雪掩覆上的腳步,卻透出了一絲無人可察的匆急。
將那七重樓塔的厚重木門推開一個人側身寬的縫,顧長歌閃身而入,隨即將木門在身後掩實。樓塔內、瞬間又成一片幽暗,只餘塔頂透風的小窗,將暮色稀薄的昏黃微光篩入,照不亮塔內任何一房一物的輪廓。
顧長歌憑著印象,斂下腳步,輕盈無聲地摸到藥櫃之前,以好不容易適應了幽暗的瞳眸,努力辨識著那一罐罐被標記上了不同名稱的藥物。他素來淡漠的眸光更讓塔裡的幽暗蒙失了顏色,宛如一渦看不見情感與漣漪的止水。
倏忽,他眸光一凜,彷佛在藥櫃上排列齊整的藥品之間看見了什麼,他執起其中一個瓷瓶,看輕了上面的標籤──蝕心冰花解。他趕緊探入襟內,取出另一個瓷瓶,拔開了瓶塞,將那蝕心冰花的解藥往空瓶裡傾倒。
取畢,將兩個瓷瓶各自塞妥,一者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