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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以前,分明不是這樣的──

『你怎麼練個劍,也能把自己搞得一身傷?』往昔,每回他回房,這句總是他最常說的話、淡漠中帶著深深無奈、又無好氣。

『還不是那西壇長老的二徒弟,說什麼同為長老的二弟子、要與我較量一回,誰知他壓根不濟事,看到劍來一個勁腿軟,躲也不躲,我收勢不及,以左手推開他,卻讓給自己的劍劃了道口子,呿!』

『可包紮止血了?』顧長歌上前欲執看他的手,卻聞得一陣異香,『嗯?這是……』

『嘿嘿,雪月峰上獨開的凝霜花所結果實釀成的茶酒,從南壇師姐那兒聽來的秘方,可以鎮痛止血,效果可靈了!』他執起酒壺,咧出得意的笑容。

他的笑,曾比那房裡的燈火,還要燦亮、還要溫暖。

可歲月流轉,轉滅了往昔悲與喜、愛與恨,彷佛成了眨眼間一抹雲煙,幾乎自他心裡淡去。

一道溫熱淌流過顧長歌的掌心,他定睛一望,望見指尖傷痕處細細湧出的鮮血,宛如滴滴匯成一道腥涓,滑過指尖、掌心、腕口,染紅了他白袍的袖口。

極淨的鮮白、極豔的血紅,交錯如記憶中那一夜的雪月峰崖,自他心口的淌出的鮮血、滴滴落在崖上那千年不融的雪泥之上,宛若白雪裡開出的朵朵紅花,在愛與恨的交錯之間,愈綻、愈豔。

『顧長歌?很痛麼?痛得想殺了我麼?』

──不,他不想,從來都不想。

冰冷的石牆,砌成地底深處的牢窖。隔絕人世煙塵,無人叩問。

只有一抹蒼涼的月光,自牆頂小窗透入,宛如一層輕紗,披覆在牆角一抹蜷縮的人影之中,勾勒出陰暗之中他的襤褸與狼狽。

一根食指、顫顫地抬在空中,衰弱得好似那人連抬起一根指頭的氣力都被折磨得空盡。指尖,沾著那被咬破皮肉而淌出的鮮血,半濃半涸。那指尖,顫顫地迫近、抵住石牆,隨即帶著未乾的血、在那牆上磨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尉遲律甫讓蝕心冰花的毒,徹徹底底折磨過一輪。自縮緊的臂彎之中,他勉力抬起一張虛弱得血色全失的臉,宛若給抽乾了氣血。他顫著身子,努起沉重得睜不開的眸,望向那面冰冷的石牆──竟是一道道以血劃記的長痕。

他一一點著,點數出了自己毒發的次數。冷冷石牆上三十幾道血痕,是尉遲律在暗無天日的地窖之中的時計。

已經過了莫約三日,再四日……便是掌門武決之日。

不能!他不能、不能在此處等死……他必須要出去、要出去阻止杜十方,不然……

他匍匐著,顫抖著虛弱的身子想自地上撐起身子,卻聽見牢外一陣腳步聲走近。

「欸,吃飯了!」那看守地牢的弟子,開啟送食的小門,將那餐籃粗魯地塞了進來。

尉遲律扶抵著石牆,蹣跚拖著身子走進石門邊的食籃,他要出去,所以不能放任自己在此處懨懨欲絕地等死。

在他探向那籃內的食物,卻發現往常只有一碗添上了幾塊菜乾的乾硬白飯、與一晚淡得如水的湯以外,籃內竟多了一個不該在地牢內出現的小酒壺,心下疑惑,他探出手取出。

倏忽,一陣異香飄來。

☆、〈雪月歌〉10

「食物、誰動過手腳?」尉遲律咬牙咧嘴地問,硬生生喚住了守牢送食的小弟子。

「怕就不要吃啊,反正你也活不久!」那小弟子涼涼地道,口吻中滿是毫不同情的敵意,對於一個來歷不明的刺客,他實不須客氣的。

尉遲律兀自怔忡,被日復猛烈的毒折磨得昏沉潰散的心緒一恍。

他記得這香氣。

心中的痛冷不防地被挖起,彷佛被利刃劃開似地,恨意迅速在他黑得烏沉的瞳眸深處積聚,因劇毒連日折磨而泛青的眼底冒起戾氣,那些早已發酸發臭的陳年舊事,他還記著做甚?如果記憶能物化成一個物件,他老早就決絕地扔到深溝裡去,如同那人決絕地捨棄自己一樣。

就不知是哪個好心的師兄師姐想起了他這個被眾人所唾棄早被逐出師門的不肖弟子?反正,一定不會是那個人。

自己被關到地牢裡的事,想必那個人是知曉了,不過即便是知曉了,也是絕不會來關心自己的。

只因,恩已斷,情已絕。

他想冷冷地笑出聲,卻怎麼也笑不出,只有無邊的苦澀。那苦澀好似化成了一口鹹味,自喉間湧了上來,吐出鮮紅。

凝霜花生於雪月峰最高頂處,那裡的冷不分春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