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了,這才想起顧長歌從未在自己面前展現出他真正的實力,他每日舞練的劍,也不過是依著那劍譜而行,壓根看不出他究竟底子深到何處,想在練完劍時與他過上一二招,也總讓他淡聲淡嗓地拒絕。
他知曉,顧長歌是為他好,是不希望他初習武,便讓勝負蒙去了心志。
可是,他想知道,自己與顧長歌的距離有多遠、有多長;他想知道,自己這般勤奮、努力地練武習劍,是否追上了顧長歌一點,那怕只有一絲一毫。
尉遲律隨在顧長歌身後,一路默然無語,他望著手中冰冷的長劍,思緒恍惚。
他只是──想多靠近顧長歌一些。
☆、〈雪月歌〉29
用膳時間向來是各壇弟子聚首一堂的少有時候,雖不至於熱熱鬧鬧笑語震天,交情好的師兄弟師姐妹還是坐到一起聊上幾句的,這時候通常一目瞭然誰與誰親近、誰與誰交惡的小是小非,各壇有各壇的一套人情冷暖,唯獨北壇的師兄弟二人清靜簡單一如往常。
「大師兄。」見是顧長歌那道仙白身影飄袂而入,早早到了飯堂的其餘三壇弟子不敢怠慢,恭聲喚道。
顧長歌身後跟著一個神情冷傲的少年,眉目一動一斂間掩不住盛氣輕狂,見了人也不吭一聲,雖臉色因渾身倦乏而斂去了一身不羈,偏生那與生俱來的傲氣怎麼抑壓也無法完全消去,教人瞧了就是喜愛不來,若誰不信邪同他開口講話更準要氣得磨牙。
自家師弟不會叫人,顧長歌倒沒有說什麼,或許這也是縱容得尉遲律成了如今這個樣子的元兇,但顯然顧長歌對自家師弟的要求已經降到不能再低,只要尉遲律在回話時恭恭謹謹不嘲不諷,自己便要覺得滿意了,偶爾也會覺得,自己身為大師兄卻教出如此不守規矩的師弟實是有那麼些許失敗。
飯堂中央是幾排長長的木桌,四壇弟子分坐於兩側,由低階弟子將膳食分派,一葷一素一湯,尉遲律正值發育年間,怎麼吃也吃不飽,總是要顧長歌開聲阻止他繼續添米飯的舉動方肯罷休。
膳後,顧長歌正偕著他家師弟離去,一抹身影冷不防地截在前面。「大師兄,杜長老有找。」
顧長歌微怔,認得這位前來通報的弟子確是侍候在杜十方跟前的小書僮,只恩師甚少在這個時辰找人,怕是出了什麼要緊事。
「我這就隨你過去。律,你自己下去演練吧。」顧長歌應道,不忘側身向身後的人吩咐一聲。
「師兄,我也去。」
「不必,你自個兒先自習片刻,過後我會再仔細教你一遍。」說完,便隨著那書僮去了。
尉遲律正要抗議,偏偏想不出抗議的理由,那隻不過是對師兄隨便就拋下自己的不滿,哪能堂而皇之地說出口,當下只能冷冷地板起臉,悻悻然目送顧長歌的仙白背影而一言不發。
算了,自己練就自己練。
他用了三年時光學成雪月峰劍法的第一重,比尋常弟子快了那麼一兩年,半是顧長歌悉心教導的功勞,半是自己憑著天姿悟性不辭辛苦的勤練,如今終於到了第二重,心底裡不由生出些許得意興奮,好像自己到達了一個里程碑,離他家師兄隱約又近了那麼一點。
午後習練的地方不受規限,看修習的是什麼,一般而言,劍法在中庭、心法在暗室。尉遲律自身偏好弄劍,獨自一人時愛在中庭外的雪地獨練,現下正是著手學習第二重第一式的劍法的好機會。
雪月峰第二重劍法、逍遙九劍。
他興沖沖地提劍演習了一會,身後冷不防地響起了一名南壇師兄的叫喚。
「小師弟,怎不見你家大師兄?你們平常兩個不是形影不離的麼?」嚴略難得見尉遲律身邊沒有顧長歌的身影,實在是太習慣這兩位同時出現,現下只見其一就怎麼看怎麼怪。
「師兄被師父叫去啦。」尉遲律心不在焉地懶懶回道,手裡仍在專心地揮動著他的長劍。
「嘿,既然你家師兄現下沒空理你,不如跟我較量一回,讓我瞧瞧,大師兄親手教出來的小師弟,又進步到什麼程度去了。」
這南壇的嚴略出於好奇,也出於看不過眼尉遲律那種好似誰也不放在眼裡的狂狷,雖不至於討厭上對方而找他的茬,但見到這種態度就是忍不住想挫挫對方的銳氣,況且雪月峰裡弟子私下較量互相切磋是平常事,從比武切磋的過程也能精進自身武藝,因此師長們隻眼開隻眼閉,只要不見血都隨弟子去。
「不好,師兄快回了。」尉遲律想也不想就拒絕。
「反正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