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脈絡。
譚小影走向宿舍樓,遠遠地便看見她的男友陸地坐在花壇邊。她皺了皺眉頭,不是說好分手的嗎,又來找她幹什麼?陸地是和她在鄉下一起長大的夥伴,比她大兩歲,幾年前便進城打工,現在一家物業公司做一個住宅區的物業管理人員。
“不是講好分手了嗎,又來這裡做啥?”譚小影走近陸地,不客氣地說道。她知道自己絕不能妥協,不然這個已讓她無法忍受的小子會糾纏不休的。
陸地中等個子,長得身強體壯,留著平頭。他淡淡地望了譚小影一眼說:“等著看你一眼還不行嗎?好了,你走吧。”
譚小影突然看見地上有血,再看他的手腕,她急了:“你怎麼又割自己的手腕了!經常這樣,你總有一次會死的。”
陸地的嘴角浮現出冷冷的笑意,他看著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腕說:“你不知道,這是多麼舒服的事。別害怕,死不了的。”他一邊說,一邊從容地從褲袋裡掏出一卷紗布來,非常老練地將手腕纏上。
譚小影一扭頭向宿舍的樓口跑去。她一口氣跑上4樓,進了自己的房間後,關上門趴在床上哭起來。她後悔當初讓這麼一個怪人做男友。剛才發生的一幕,別人會以為他為失戀而痛苦才割腕的,其實不,他是喜歡那樣做。這種事第一次發生在半年多前,後來便經常發生,他割腕,看著血流,然後自我包紮。他的手腕上已留下了一道一道的傷痕,他看著這些傷痕似乎很欣賞似的。他說,流血時手臂有發麻的感覺,還有頭暈,這是一種很舒服的享受。這是什麼怪癖?譚小影感到不可思議,也不便詢問他人,畢竟這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她被這種恐怖行為嚇壞了,決意和他分手。
其實,譚小影一到這座城市便和陸地有了交往,完全是因為大家一起長大的緣故,他們約會、看電影,她上夜班時他還經常來陪著她。如果他不出現這個怪毛病,他們也許將繼續交往下去,儘管她和他在一起從未找到過談戀愛的感覺。他老是帶她和他的哥們兒一起,他們喝酒、罵人、談論城市裡的女人如何騷,但沒有他們哥們兒的份。有幾次,陸地對她動手動腳,但都被她堅決止住了。他說她太保守,沒勁,或者是不願真心和他好。究竟是什麼原因,譚小影自己也說不清楚,這表明他們分手是遲早的事。
譚小影趴在床上哭了一會兒,覺得心裡輕鬆了些,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她走到後窗向樓下望去,花壇邊已經沒有人了。她又走到前窗,望向樓下的小街,仍然沒有陸地的影子,他走了,譚小影心裡有種又痛又輕鬆的感覺。
從這視窗正好能望見醫院的大門,有不少人進進出出。譚小影突然看見了一個女人抱著一束鮮花站在醫院門口。這女人彷彿有些猶豫,對著門衛室的視窗說了幾句話後,便向醫院裡面走去。
這是昨天給13床送花的女人嗎?她為什麼要留下林曉月的名字呢?林曉月去年死在醫院裡,譚小影在護理她時和她結下友誼,不僅因為林曉月是《雲》雜誌的編輯,而她正是這份雜誌的熱心讀者,還因為這個40多歲的女人對人有充分的理解,對人的心靈有溫馨的關照,譚小影和她聊天時懂得了很多道理。她覺得林曉月是她見到的最好的女人,她甚至還保持著年輕時的漂亮,怎麼就死了呢?當時譚小影第一次因病人的死而流淚。如今,是誰在用死者的名義給13床的病人送花呢?
譚小影跑下宿舍樓,直覺告訴她剛才走進醫院的那個抱花的女人與13床有關,很多時候,人的直覺無道理無邏輯可言,但常常很準確。她直奔住院樓而去,從電梯上到9樓的內科病區,在走廊上遇見了護士小菲,便急忙問道:“有沒有人給13床病人送花進來?”
小菲是譚小影的同事,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譚小影著急的問話使她覺得奇怪:“我沒注意到。什麼事?來送花的人怎麼了?”
譚小影感到一下子說不清楚,頓時語塞。小菲說,這13床的病人有點奇怪是不是?她說她去給他輸液時,他問道,隔壁病房昨夜死了人是不是?小菲大吃一驚,怎麼可能呢,隔壁病房根本就沒住病人。可13床的病人說他看見了一個女人,長頭髮,半夜過後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活著的人睡覺不是那個樣子。小菲說,你半夜去隔壁病房幹什麼?他說失眠,隨便走走。這個病人說話吞吞吐吐的,病房裡一大束玫瑰,開得正好,他讓小菲替他拿出去扔進垃圾桶裡了。
“怎麼,送花的人惹他生氣了嗎?”小菲對著譚小影問道,“昨夜你上夜班,他說的死人的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譚小影搖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