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
林墨不卑不亢地微笑道:“正是山西五臺山的清涼寺,寺裡的住持慧靜方丈,又恰是小弟的師叔祖。堂兄若是想進廟燒香拜佛、習學武藝,小弟理當為堂兄在師叔祖面前說些好話兒,否則以師叔祖的性子,未必便肯收下如堂兄這般兒矯矯不群的人物。”原來這福安在幼年之時,果真是隨著北靜郡王到過山西五臺山清涼寺中的,且當時的住持確是慧靜方丈不假,只不知現在還是不是他了。又因著這清涼寺近年來蒙皇室貴胄常常前往,故而已漸漸不再對外來香客開放了,遂幾乎成了皇家專寺。林墨料想這林茂仁與林之盛父子,縱有心要查,卻也無從查起的,便淡定自若、有恃無恐。
堂族眾人見這林墨年紀雖小,然容貌俊秀、骨骼修長,又丰神俊朗、從容風雅的樣子,確有七分林如海當年的影子,心中本有三分疑竇,此時也已只剩了一分。林如海則勉力坐在軟椅中,被抬到了祠堂裡,強撐著為林墨正了身、入了宗譜;又親眼看見林墨處事鎮定、為人脫俗,想著日後必能為黛玉與雪雁做一個有力依傍的,遂心中更無牽掛,頭一仰,竟自暈了過去。林墨連忙搶上,將林如海橫抱至懷中,奔若駿馬般疾步回了屋內,恰逢黛玉、雪雁、朱姨娘、馮姨娘與幾個管事的出來照看,見到林如海昏沉的樣子,忙架到床上。
林墨揉捏了林如海人中半晌兒之後,林如海幽幽醒轉,目光抖索,看了看黛玉與雪雁並朱馮兩個姨娘後,又轉過臉,顫巍巍地拉住了林墨的手,輕聲說道:“從今往後,林府……便交予你了。”說完,頭一側,闔目不再言語。
黛玉與雪雁忙撲至床前,卻見林如海已面如死灰,輕輕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一時間,黛玉與雪雁、林墨並兩位姨娘與一眾丫頭媳婦子,皆跪倒在地,撫屍長喚,隨後又匍匐於病榻之旁,嚎啕大哭,哀慟不能自已。只片刻功夫,闔府上下紛紛趕來,於是滿府但聞哭聲不絕。悽風慘雨,不禁令人扼腕。
馮姨娘一邊涕淚橫流,一邊哀哀泣道:“且先為老爺擦身換衣,莫錯了時辰了。”隨即幾人忙碌,將林如海擦淨身子,又換上簇新的白色褻衣並一套壽衣壽鞋。如此種種,小半個時辰過後,略有停當。雪雁這才堪堪爬起身,看向跪在一旁磕頭的林墨道:“弟弟只別顧著傷心,也該吩咐下去,將老爺身後諸事料理起來罷。”林墨忙說道:“還請姐姐操心內務之事為好。”雪雁搖頭道:“老爺已將這林府都交給弟弟打理了,我且不能僭越的,”
林墨道:“雖是這般說的,然到底我也年輕,且見兩位姐姐與姨娘們又治理的很是妥當。便還是要請兩位姐姐與姨娘們繼續打理府中之事。況我不日就要動身上京了,從此以後,外務由我,內務便仍是求姐姐與姨娘幾個代勞可好?”馮姨娘忙對著雪雁說道:“既如此說,大姑娘也別推辭了。便聽了墨哥兒的罷了。”
雪雁想了想,只得點頭道:“也罷了。你原是要從職罔替去的,若將府裡這幾點子小事困了你,竟反倒是不好了。”說著,便抹淚吩咐下去道:“搬鋪,易服,訃告報喪。且把那白布燈籠,該扯的扯,該掛的掛。闔府諸人,從今兒起,七七四十九日之內,忌葷腥。”幾個管家執事並媳婦子的,忙領命而去。
於是靈堂上下,紛紛懸起了百尺白布,府邸門前也掛上了十六對白色燈籠,整個林府皆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處處但聞哀聲不絕。黛玉、林墨與兩位姨娘此時已隨著林如海的遺體移至靈堂裡,守靈致哀。林如海錦被遮蓋,棺中墊了松香,身側已點起了數十盞長明燈。因早有準備,故而廟裡的和尚們來得很快,正緇衣芒鞋四處走動,一邊敲著木魚,一邊念著佛經。左右附近的人家,有那已收到訃文的,有那早已與林如海交好的,都絡繹前來。
幾日之後,林如海病逝的訊息已飛馬傳報宮中,皇上遂派了一個太監親自登門聊表聖意,於是林墨從容應對,並封了一千兩銀子給那太監,那太監自是歡天喜地的回去了。且過了兩日,北靜郡王又傘蓋比撐、兵將環擁地親臨揚州城,一時之間,當地的文武百官均列隊出迎,在林府中熙攘來去,熱鬧不及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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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說堪堪過了半個月後,轉眼已是夏末初秋之時。這一日,黛玉因思父之情略減,正在閨房中看著書,雪雁突然掀了珠簾進屋,說道:“妹妹快換身衣服,璉二爺來了。”黛玉放下了書,奇道:“璉二哥哥怎麼來了?”雪雁已吩咐著喜蓮替黛玉拿了一套乾淨素雅的衣衫出來,見黛玉在問,便說道:“想必是聽說了老爺病逝的訊息,故而巴巴兒的從賈府裡頭趕過來的。”黛玉忙換下了半新不舊的一件薄衫,穿上了一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