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岫兒顫聲冷笑道:“你為什麼這麼護著他?莫非這個野孩子跟你有什麼關係?”卓王孫臉色一沉,相思卻如不覺,笑道:“自然是沒什麼關係。唐小姐若是沒丟什麼東西,就放了他吧。”
唐岫兒道:“好!我就賣你一個面子,你說放了他,就放了他!”
說著抓起那少年的頭髮,砰的一掌將窗子開啟,就待將那孩子向窗外投去。相思衣袖一帶,一道勁風捲出,要在半途將那少年救下,唐岫兒一聲冷笑,手在頭髮上一拂,空中就覺微淡的光芒閃了一下,彷彿星空一下子出現在這走廊之中,尖銳的風聲撕扯得眾人的耳鼓都要裂開。相思臉上笑容不減,衣帶飄飄,就聽丁丁之聲響個不停,唐岫兒甚至沒有看到相思怎麼出手,擊出的暗器已被相思一枚枚接在手上,扔了滿地。唐岫兒喝道:“給你!”手掌一圈,將那少年作為暗器向相思直擲過來。這時她憤怒已極,出手再不容情,這一擲滿含內力,相思不敢硬接,雙袖疊起,將她擲來的力道消解大半,一招白雲出岫,將他向一邊送去。就聽譁啷一聲響,將屏風撞翻在地。
相思也不再和唐岫兒計較,趕過去將那少年扶起來,只見他的額頭已被撞破,當下憐惜的替他擦了擦,那少年神色絲毫不動,任由相思拂拭。
唐岫兒看著他冷冷的臉色,不由自主的就是怒火沖天,縱身過來狠狠的將他一推,道:“你這賊小子被水淹昏了頭了?腦袋進海藻了?被海蝙蝠咬斷了神經了麼?人家打你不知道疼癢,人家幫你也不知道疼癢,你們日本人不是人麼?”
突然一脈寒氣自腦後襲來,唐岫兒驟然之間就覺得身子如在冰海,舌尖僵硬,竟然再也說不下去了。
就聽小晏的聲音自背後緩緩地傳過來,道:“唐姑娘,這孩子已經很可憐了,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妨就看在下一個薄面,放他一放吧。”語調雖然溫和,但唐岫兒周身如被冰雪,只覺森寒已經成形,如巨大的冰山壓在身上,幾乎呼吸都很艱難,更似乎連血液都凍僵在一塊,格格聲響中,哪裡還有餘力說話?
卓王孫微微一笑道:“殿下的見識固然高妙,只是何必跟女子廢話呢?”他這一句話出口,唐岫兒頓覺宛如春回大地,一陣暖風起處,身子終於不那麼冰冷了。這下當真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中怒火雖旺,卻也再難說出一個字。
就聽小晏悠悠道:“鬱公子既然出口,在下也無所用其廢話了。”
兩人對答之間,相思將那少年扶了起來,正問他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為什麼漂到了船上。那少年緊閉著嘴,一概不答,相思也不以為忤,拿出金瘡藥幫他擦拭打破的額頭。
嶽階也走過來向那少年問話,那少年更是不理不睬。嶽階這幾日來正為那幾樁案子心力交瘁,又插進來這麼個來歷不明的小子,更是心頭火起,皺眉道:“你這孩子也真是不知好歹,本想為你說幾句公道話,你卻這般不理不睬,難道你半夜混進別人的房間,反而是有理的了?”
唐岫兒截口道:“小女子有幾句話正要請嶽大人主持公道。”
嶽階道:“你又有什麼話?”
唐岫兒道:“按照大明律例,一個陌生男子深夜潛入女子的臥房,是該還是不該?”
嶽階道:“當然不該。”
唐岫兒冷笑道:“那到底該判何罪呢?”
嶽階道:“按律該由女子親友杖責,打死無論。”
唐岫兒高聲道:“好一個親友杖責。可我一介女子,漂泊海上,唯一的親人又已經莫名死去,如今受了這等欺負,卻連還手都不能,真不知道這天朝號上還有沒有天理王法!”最後聲音轉而淒厲,竟似在哭泣。
相思知道唐岫兒雖然對謝杉呼來喚去,心中卻早已屬意之。謝杉死後,痛之心讓她幾不欲生,幾日來都將自己關在房內,不吃不喝,以淚洗面。今日她聲色雖厲,實已骨銷神殞,幾乎不成樣子了。
相思也不忍看下去,道:“唐大小姐,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這孩子呢?”唐岫兒猛然抬頭,淚光盈盈的眸子中俱是怨毒之意,她指著相思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你替他還我一記耳光。”
相思臉色一變,道:“我?難道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小姐?”
唐岫兒道:“本小姐看誰礙眼就是誰,講什麼得罪不得罪?”
相思皺眉道:“唐大小姐何必苦苦相逼?”
唐岫兒將臉轉開,連連冷笑,雙肩卻不住抽搐:“如若不然,就讓這小子立刻下船。”
相思皺眉道:“唐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