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觀魂飛魄散,厲聲高叫:“你殺了我有什麼用,你殺了我就是窮途末路,再無翻身的機會……”
韓遂只因盛怒攻心才會暴起殺人,此刻驟然聽到“翻身”二字,恰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將滿腔怒火澆熄了許多。
“你說什麼?”韓遂示意閻行停手,沉聲問道。
黃觀知道自此刻命懸一線,能不能活全看接下來一番言辭,當下心中心念電轉,嘴裡卻片刻不敢停歇:“先生,柯吾打著你的旗號去了建威城,他們一人雙馬,此刻恐怕已經襲破城池,最多明rì,燒當羌大軍就會大舉攻入湟中。先生既然無力阻止,殺我又有何用,當務之急,還是商量出一個辦法,如何轉禍為福,才是正道。”
韓遂怒道:“燒當羌是老伕力保入關,柯爰知健包藏禍心,陷老夫於不義。老夫聲名盡喪,涼州哪裡還有我立足之地?轉禍為福,說得輕巧!”
黃觀被捏著後頸,只覺得頸椎處劇痛無比,幾乎就要斷裂,可是偏偏不敢求饒,而是艱難地喘著粗氣力辯道:“先生過慮了,燒當羌雖是出兵湟中,其實只為湟中之地的牧場,柯爰知健大王還是願意與先生交好的。有燒當羌為後援先生如何沒有立足之地?”
這個時候,韓遂倒是稍稍冷靜了幾分,冷笑道:“這等背後捅刀子的後援,老夫不要也罷。這條jiān計,相比是何伯求的主謀吧?”
黃觀強笑道:“先生猜的不錯,此事正是伯求先生安排。伯求先生當初許了湟中之地給燒當羌,否則柯爰知健如何肯為朝廷效力?不過伯求先生也說了,燒當羌除了河湟之地,別無所圖,晚生說柯爰知健仍願意與先生結盟,也是真的……”
“好jiān賊,韓某一向自負,不料卻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而不自知。”韓遂說起何顒咬牙切齒,“黃子顯,老夫讓何顒留下個聯絡訊息之人,不料你原來不是為老夫聯絡訊息,而是為柯爰知健聯絡訊息的。老夫居然這麼蠢,引狼入室!”
眼見韓遂殺機又起,黃觀驚恐萬端:“先生,先生,我說的是實話,是實話。如今木已成舟,先生縱然殺了我,不過圖一時之快,於事無補……”
“於事無補?”韓遂冷笑道,“老夫手中尚有八千jīng騎,允吾城尚有岑於菟兩營jīng銳駐守,我只需搶先一步堵住燒當羌北上之路,再聯絡岑於菟、北宮伯玉各路人馬東西夾擊,柯爰知健尚有何為?等殺退了燒當羌,大不了老夫給涼州諸部負荊請罪便是。”
黃觀突然冷笑道:“先生以為,伯求先生苦心設計,親身輾轉數千裡,就只為了一個建威城麼?先生可知,這一個月來,燒當羌在賜支河曲諸部,早已集結於西海。若無意外,今rì便該出兵攻打西部都尉舊城。想來,這個時候北宮伯玉已經恨透了文約先生。”
“你說什麼?”韓遂面sè驟變,只覺遍體生寒。
“我說,燒當羌籌謀月餘,大舉出兵,不止一路人馬。先生縱然要示jǐng也已然晚了。”黃觀直到此刻才於言辭較量中佔了上風,臉上夾雜著痛苦與興奮兩種神情,面目異常扭曲;“數萬燒當羌大軍,除非漢陽諸軍一同出兵,否則決不可能輕易被擊退;只不過,先生以為,以王子邑心xìng為人,他會出面替先生收拾爛攤子麼?即便他出兵了,將來先生在他面前,還能直的起腰桿子說話麼?”
韓遂目中寒意大盛,冰寒的目光籠罩著黃觀:“這些話是何顒教你說的吧?他還說什麼了,痛快點一併說了吧。”
黃觀神情一怔,頓時一掃興奮之意,苦笑道:“文約先生果然厲害,不怪伯求先生如此推重,以為涼州之事唯有託付先生,再無第二人可擔此重任。”
“廢話少說!”韓遂厲聲打斷道。
黃觀踮著腳尖,一字一句道:“伯求先生和柯爰知健約好,燒當羌只取湟中地,至於湟中諸部,不論是北宮伯玉嫡系,抑或依附北宮伯玉、李文侯的小部落,其人丁、牲畜、財產一介不取,都歸先生所有——上萬jīng兵,先生其有意乎?”
第五十一章 驚變(三)
平明時分,冀城內外紛紛擾擾,人聲鼎沸,戰馬嘶昂。
王國佇立於城頭,俯視城下,數千騎兵正自集結,東一簇、西一簇,擾亂了多時兀自未能成陣。王國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唯獨嘴角上一絲笑意可以略窺其心中欣喜之意。
“韓文約這回可要頭疼了吧?”王國的身邊,原隴西郡守李相如幸災樂禍地笑道。
昨rì午間,燒當羌少主柯吾率所部五千大軍突然離營;等韓遂得到訊息趕到時,只